閣樓打掃的幾個暗衛麵麵相覷，一致認為聽錯了。
秦羽就事論事：“爺，這麼大動靜，怕是要驚動鳳道元了。”
莫憂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低聲道：“爺吩咐怎麼做，照辦就是，別多話！”
珩平王冷冷掃視了他一眼，麵色沉冷的問：“鳳道元虐待庶女，置其生死於不顧，你覺得他會將事情鬧大？”
再三的提醒，秦羽馬上會意，忙吩咐人去取應用之物，同時感激的瞥向莫憂。
鳳雪汐安頓好七姨娘上來時，整個閣樓已經煥然一新，空氣中的血腥味飄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花香。
“多謝王爺出手相助！”她不冷不熱的說著，困倦的來到梳妝台前，解下滿頭青絲。
“本王不是助你，而是怕你死了，無人還你的罪孽！”珩平王站在窗邊，抬頭仰望著夜空，答的漫不經心。
鳳雪汐單手撫著額角，無力的道：“王爺放心，所出之物必會讓王爺滿意！沒什麼事，就請王爺移駕吧，我還想睡一會！”
極度缺乏睡眠的少女困倦的打了個嗬欠，夢遊一般行到床邊，仰頭便要睡下。
隻是不想，身子還沒落到一半，便被一雙溫熱的鐵臂給接住了，“別睡，仔細染了風寒！”
溫熱的大掌緊貼著鳳雪汐輕薄的衣衫，帶來一縷暖流。
她睜開水眸，一張放大的俊臉便傾瀉在麵前，她詫異的看過去。
珩平王全然無視她的驚訝，手臂一勾，便將她困在懷裏，“你死不要緊，若是壞了本王的名聲，便是萬死也難辭其罪！”
他的話，鳳雪汐聽明白了，淡淡一笑道：“野草叢生，從沒見哪株因為畏懼嚴寒而死，王爺多慮了！”
她執拗的撥開男人的手臂，倒也沒再試圖倒下去，枯坐在床頭。
空氣中氤氳著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負責灑掃的暗衛個個噤若寒蟬，不時偷眼看向珩平王和鳳雪汐，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王爺可是出了名的潔癖成性，莫說和人如此“親昵”，便是被人沾染了一片衣角，那都是不赦之罪，輕則軍法從事，重則小命不保。
可他們看到了什麼？王爺竟然主動去扶鳳雪汐，而且沒有任何嫌棄，這太不可思議了。
珩平王倒是沒在意她的態度，優雅的在床前踱步，漫不經心的道：“聽說你日日悶坐秀樓，可依本王看，你不像沒有準備的樣子。”
鳳雪汐沉默了片刻，漂亮的眸子鎖定他，“山雨欲來風滿樓。珩平王，你從軍多年，沒有哪一次是敵軍攻來了，才知道要打仗吧？”
她知道他在懷疑什麼，無非就是怎麼在他暗衛的眼皮子底下，她還能“料事如神”的精準掌握刺客的動向。
可她不準備說，從刻意避過莫憂的監視那刻起，她就沒打算讓自己再次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有理！”珩平王的回話聲中似乎透著磨牙的味道，“本王有探馬，那你呢？你的探馬又是誰？”
“撲通”一聲，莫憂臉色蒼白的跪在地上，頭埋的極低，“主子，屬下失職！”
鳳雪汐蹙了蹙眉，想到曾經的軍旅生涯，心潮澎湃。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若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失職，便是有十萬個借口，也難辭其咎。
想了想，她低聲解釋：“大夫人和大小姐視我母女為眼中釘，從那日陳太史派人跟蹤，我便知道此事不可善了，故而布下機關。”
“果真如此？”珩平王吊著眼角發問，完全無視跪地請罪的莫憂。
能把情報掌握的這麼精準，不可能是幾日前的懵懂猜測。
從始至終，他都覺得是莫憂的監視出了錯。
閣樓內的短駑、重雲院的天羅地網，再再都說明她不可能足不出戶。
鳳雪汐遲疑了片刻，微揚起小臉，“王爺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我們之間不過是交易，事成之後，兩不相欠。這一個月內，無論我做過什麼，隻要我不是試圖逃避責任，就足夠了。”
屋內的氣氛冷凝，暗衛打掃完房間，不知何時已經退了出去，隻有莫憂還筆直的跪在那裏，不言不語。
少女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倨傲讓珩平王胸口一滯，沉吟了半晌道：“本王是珩平兵統司馬大元帥，負責整個珩平的治安！你敢說，你所行之事，皆在法理之內？”
鳳雪汐被問的臉色一凝，深吸了口氣道：“那就勞煩王爺拿出真憑實據，鎖了我去法辦，我鳳雪汐絕無怨言！”
尼瑪，她真是服了這個男人，說的就好像他有多愛崗敬業似的。
說白了，他不過是條狼，一個覬覦皇位，對整個珩平都虎視眈眈的野狼。
珩平王察覺到她語氣中的惱怒，卻不以為然，“刑察監的刑罰花樣百出，本王隻怕你承受的起，厲紅綃也承受不起！”
提到七姨娘，鳳雪汐臉色驚變，素手緊握成拳，“捉賊拿贓，捉奸成雙，王爺枉顧法理，是要屈打成招嗎？”
珩平王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擊著搖搖欲墜的梳妝台，冷然一笑，“在這珩平，本王就是法！”
好大的口氣！鳳雪汐心尖一突，脊背泛起冷意，悄然的抿緊了唇，斜視一眼，沒有吭聲。
“還不準備說實話嗎？”珩平王突然厲喝。
寒冷的深秋，兩個人一坐一站，四目在空氣中對接，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鳳雪汐掌心沁出汗漬，莫名的有一絲緊張，不是懼於他的威勢，而是對於這個時代的無奈。
“數日前，夜探靜思院得來的消息。”她沉吟半晌說道，話裏半真半假。
“短駑、絲網、布置機關所需之物由何而來？”
“采辦材料時置辦的。”
“你是怎麼避過莫憂耳目的？”
豎著耳朵的莫憂忙抬起頭，眼含熱切的看向坐在床頭的少女，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鳳雪汐淡冷一笑，“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他不可能十二個時辰一直盯著我。我摸準了他的作息，自然能來去無蹤。”
這種被拷問的感覺她還是第一次體會，真是太…特麼的不爽了！
“啊…”
綿長又幽遠的淒厲叫聲自樓下傳來。
鳳雪汐神色駭然，一個箭步衝到樓梯口，向樓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