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沒有已婚女子必須把頭發盤起來的習俗,但是何沉煙頭發太長了,就算小桃已經盡力梳好一個還算方便的發型,這滿腦袋彰顯身份的發飾還是讓她感覺脖子有些累。
馬車上已經被人鋪上了最舒適的毯子,削弱了很多顛簸的不適感。奈何燕王府實在是遠,到達京城另一頭的何府的時候,已經快到午飯時間。
楚驍準備下馬車,何沉煙眼疾手快跟了上去,在車內便攙扶起了他的手,兩人挨得很近,就這麼一攙一扶在何府那麼多人的麵前下了馬車。
禮部侍郎何顯貴是何沉煙原主的父親,但是這人基本上就隻占了個名頭,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關心過原主,何沉煙也對他沒什麼好印象。
前幾日見過的何巧晴也在,她站在何顯貴的身邊,穿著淡藍色廣袖長裙,頭發是精心打理過的,以一根雕花金簪作為裝飾,把她的氣質襯托地優雅又風情。
倒是那個原主死前都還嘴裏喊著心裏記掛著的母親不在場。
何沉煙攙扶著楚驍在一眾家仆麵前站定,精神有些恍惚。
看著何顯貴帶著她的乖女兒何巧晴笑容滿麵地迎了上來,何沉煙的心裏泛起一陣酸楚。
即便是原主,她的家人至多也是把她扔出了家門,在外的生活也是衣食不缺。除了不準回家,別的都相當自由。
可是自己呢?
活著的唯一理由竟然是成為家族發展的墊腳石,是為了家族掙麵子的工具,最後的最後,還落得一個死在實驗室裏的淒慘下場。
想到這裏,何沉煙深深地歎了口氣。
一切都過去了,自己現在的生活好多了,往事都是過眼雲煙,不值一提。
何顯貴和楚驍禮貌地寒暄了幾句,何顯貴便主動讓出了道路,請楚驍到大廳去坐。
“燕王殿下,我們兩家隔得比較遠,這路途顛簸,您肯定累壞了,快請到裏麵坐。”
今天的楚驍不似平常那般平易近人,身體周圍總是散發著些許銳氣,何顯貴在他麵前顯得格外恭敬,但是楚驍卻沒有任何動作。
“殿下?”何顯貴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出了錯,楚驍這人仿佛一直都帶著刺,讓人心生忌憚。
“何侍郎,你是否忘了,本王今日是過來做什麼的?”楚驍的聲音帶著怒意,銳氣如刀雨般壓向何顯貴。
何顯貴被這股氣勢逼得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楚驍。何巧晴反應了過來,彎下腰向一旁的何沉煙行禮。
“恭迎王妃娘娘。”
何顯貴頭頂一涼,趕緊也順著何巧晴的話對何沉煙行禮,把自己的位置擺低,背上尖刀一般的視線才撤了回去。
這十幾年他從未把何沉煙放在眼裏,已經全然忘記了現在的何沉煙已經是身份尊貴的燕王妃了。要不是何巧晴機靈,他要是再慢一點,可能就不止是被視線壓迫那麼簡單了。
今天的何沉煙與往日不同,為了皇家的臉麵,也是為了給自己爭氣,她穿上了楚驍特意找人定做的長裙。
朱紅色的外袍長裙上用金色的絲線繡出幾隻翩翩飛舞的蝴蝶,白色的裏衣高度正好,領口旁邊特別印了一朵金色的小花,脖頸處雪白肌膚微露,仿若那小花是從何沉煙的鎖骨處開出來的一般。
加之今日的何沉煙有別於往日,本就嬌俏可人的臉蛋上略施粉黛,墨發如瀑垂在身後,華貴的發飾與衣裙相得益彰。
這樣的何沉煙輕輕一笑,便仿若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
一群家仆分成兩行站在何府的大門口,當何沉煙從他們的麵前走過時,他們幾乎快要認不出來。
何府的大小姐在他們眼中有名無實,外人說起來,他們也隻會提起何巧晴才是何府的小姐,地位簡直低到了塵埃裏。
在這個家中,不僅隻有父母和何巧晴看不起何沉煙,就連家仆也不把她放在眼裏。
跟在何顯貴身後的蕭稚觀察到這些家仆臉上的表情,無一不是驚豔,恐怕他們也不知道何沉煙的真實麵目到底如何。
餘光中,蕭稚瞥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正是那日迎親隊伍中的丫鬟。
隻見她已經沒了那日的風光,身著布衣,低著頭不敢看何沉煙,渾身發抖,像是見了鬼一樣。
前方的何沉煙還扶著楚驍,楚驍時不時停下腳步喘口氣,裝作自己行動很費勁的樣子。何沉煙在一旁溫順地扶著她,臉上盡是擔憂的神情,其實內心已經高興地快要飛起來了。
今天是久違的機會,可以牽著楚驍的手。自從上次衣坊出來,她就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帥哥近距離相處。現在這裏這麼多人,楚驍還說要表現地親昵點,她當然不會推辭。
看著楚驍疲憊的背影,何顯貴跟在其身後,麵上關懷著楚驍的身體,低下頭時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蕭稚跟在後麵,把何顯貴這一詭異的舉動看了個清楚。
這次回門,蕭稚本意是不想跟過來的,理由是他明明可以趁著楚驍不在的時候瀟灑一把,為什麼要腆著臉跟上去當跟屁蟲?
“有任務,這次的事情如果成了,下毒的事就結束了。”
蕭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毒不是吳芊芊她們下的嗎,還有黑手?”
楚驍把手中的密信揚了揚,蕭稚以為還是那份進出城名單,楚驍卻搖頭:“這是李青竹提供的另一份消息,是關於那種毒藥的流通路線。裏麵提到了何顯貴,而前段時間何顯貴的女兒何巧晴,與吳芊芊頻繁見麵,肯定也不簡單。”
打從楚驍回來之後,他就發現吳家母女行蹤詭異,隻是沒想到她們竟然在自己身上打主意而已。
混在隨行士兵中的蕭稚看著何顯貴陰險的笑臉,心中歎了口氣:看來還真是不簡單。
燕王身份尊貴,就算是回門,他也是要坐主位的。
把楚驍扶到太師椅上坐下,何沉煙順勢也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動作自然流暢,絲毫沒有顧及別人的看法。
何顯貴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盤算著何沉煙還真的有些不對勁。
坐在太師椅上的何沉煙安靜乖巧,又隱隱透露出大家之風。
雖然這一切都很陌生,但也不像之前丫鬟回來稟報時說的那般神神叨叨。而看她剛才一路上和燕王談笑風生,舉止親密,也確實沒有之前那股尋死覓活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