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兵車行 144 往事知多少(6)

看著漸晚的天色,倪清嘉終還是沒有答應宮裔的邀請,吳淑景卻不打算放過她,動用了她的兩個孩子,連拉帶拽的帶著倪清嘉去了將軍府。

倪清嘉原本隻是猶豫不決,現在是無計可施,她那裏知道,單單一個小宮羿,功夫就在她之上,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少年將軍呢,她根本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也或許,她本不想掙紮!

她是想找邱辭,可是找不到理由。

人總是這樣的,總是在給自己找借口,自欺欺人……

夕陽在遠處山林中消失的時候,倪清嘉等人到達了將軍府,朱紅色的大門緊閉著,吳淑景敲了許久也沒個反應,心中不由焦急。

倪清嘉麵色蒼白,如遭雷擊。

吳淑景眉頭緊皺,怎麼會是這種情況,邱辭,你到底是介意倪清嘉記起了過去的事情,還是沒有勇氣麵對她?

堂堂的戰神邱辭,也會有害怕的事情麼?

倪清嘉顫抖著身體。“我還是回珠月吧!”還是這樣,無助的時候,她隻想到風清,風清就像是一個避風的港灣,有他在,她便什麼也不怕!

宮羿笑著看向倪清嘉,小聲道:“姨姨有所不知,現在這世上隻有大霆王朝,沒有珠月了!”她不知,珠月帝王早已昭告天下,新王朝初初統一,改國號大霆,今年變為永嘉元年。

倪清嘉一愣,一時沒明白宮羿的意思,吳淑景含笑看了看宮羿,滿意的點頭,這關鍵時候,這孩子就是比較有辦法,拉起倪清嘉的手,她剛打算細細解釋一番,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陣馬蹄聲,蹄聲雖然輕緩,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響亮。

倪清嘉身體立即僵化,雖然沒有轉身,她卻能感覺到,這個人就是邱辭。

吳淑景麵對著倪清嘉站著,一抬頭,便看見了邱辭,一身黑色勁裝,長發高高挽起,飄揚這一根銀色絲帶。

暮色中微微揚著,一種飄渺的光輝從他的發上慢慢暈開,籠罩了他的全身。

吳淑景微微心動,叫了聲:“將軍!”宮家兩兄弟同時拜下。邱辭看到倪清嘉的背影,呼吸一滯,她終於醒了!

吳淑景的聲音將他從驚愕中叫醒,行至大門前,輕緩下馬,慢慢的走上台階。

倪清嘉始終沒有回頭,邱辭心底的歎息亦愈加的無奈。

對著吳淑景微微點頭。“小景近來可好?”宮家兩兄弟一愣,他們怎麼不知道他們的娘親和邱辭有這麼一層關係?

宮羿奶聲奶氣道:“我叫宮羿,參見邱將軍!”\\\\t\\\\t

邱辭目光流轉,看見這個很可愛的小男孩,微微一笑,算是回應,宮羿臉一拉,似乎受打擊了。

不過無所謂,像他這樣的傳奇人物,高傲一點是正常的。

宮裔看吳淑景一眼,轉而看著邱辭。“娘,這便是邱將軍麼?”

未等吳淑景回答,邱辭已經皺眉。“小景,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兒子?”她自己也不過是二十來歲吧!

吳淑景笑起來。“是啊!”宮裔自幼喪母,在家中唯吳淑景將他視如己出,自然在宮裔出生之前,他就開始管吳淑景叫娘。他剛才故意在邱辭麵前強調他是吳淑景之子,便很容易的讓邱辭記住了他。

“我是宮裔,在家排行第二,將軍若不介意,叫我小裔就好!”

邱辭微微皺眉,這兩兄弟怎麼取了一樣的名字?不過他沒有時間去管這些無關緊要的閑事。

“十七身子好些了麼?”他的聲音驚人的平靜,平靜的讓倪清嘉的心有些冷。

可是誰又知道,平靜的海麵,裏麵永遠都是波濤洶湧的。倪清嘉早已轉身看著他,看著他和吳淑景的互動,看著他看到宮羿時微微勾了唇角,看著他一直都沒有去看她……

點頭。“好多了!”

邱辭也點頭,又忽然反應過來的樣子。

“既然來了,你們未回不進府等待?”

宮羿揮著小拳頭上前,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身後吱呀一聲沉悶而響亮的巨響,將軍府的大門打開了。

“咦?不是沒人麼?”吳淑景看著漸漸敞開的大門,心底糾結了,這將軍府接客也是看聲音、排場什麼的麼?

“將軍您可回來了!”府中的管家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邱辭也不看他一眼,直接進府。“怎麼了?”

那管家道:“現在每天來拜訪您的人越來越多,小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這邊話說著,一邊還揮手讓人去牽馬。

倪清嘉無意間往後一看,看見那小廝從馬背上取下一個銀灰色的包袱,微微一怔,是她的東西,難道邱辭是去找何清夫婦了?

“所以你就索性鎖了大門,閉門謝客?”邱辭還是一直往前走,語言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聽不出喜怒。

管家默默點了頭。

邱辭沒再說話,一直和吳淑景並肩走著,倪清嘉卻和兩個孩子走在後麵,心中是慢慢的納悶。

這樣的邱辭和她認識的邱辭不一樣!

最後,邱辭吩咐下人將倪清嘉待下去休息,倪清嘉怔住,抬頭看著前麵看上去極親密的兩個人。“先生!”

吳淑景也已同樣的眼神看著邱辭,同時也懷疑自己沒有選擇及時離開是不是不對。

可是終是跟邱辭相識一場,偶然能見一次,她當然不想錯過敘舊的機會。

聽見先生兩個字,邱辭的神色微微頓了一下,目光也一直在倪清嘉臉上逗留,久久說不出話。

良久,一抹深邃的笑容在邱辭臉上蔓延開來,緩步走到倪清嘉麵前,拍著她的肩膀。“聽話!”

倪清嘉有些悲痛的心陡然一滯,猶如遭了魔一樣,溫順的點頭。

接著,跟著小廝走開。

或許這個時候,他們之間並不需要太多的語言交流。

“將軍似乎故作神秘了!”寵溺的撫著案上吃著點心的兒子的頭,吳淑景目光對著邱辭,笑道。

邱辭頭微揚。“我原本是怕聽她說話,不是麼?現在,事情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

吳淑景訝然,這邱辭果然是在害怕!

下人沏茶送上,邱辭笑容滿麵,心情真的很好很好,好到他幾乎想跑出去大叫一聲。“放下了,終於放下了!”

“可是剛剛在大門外,她一直說要去找風清呢!”吳淑景故意道。

可邱辭並不理,一直品著茶。

宮裔自是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隻是覺得眼前的邱辭,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他從下到大,最崇敬的人就是邱辭,如今,這個人竟就坐在他眼前,氣勢從不少,但是時不時的傻笑又讓人心寒。

邱辭沒有在意吳淑景挑逗的話,轉移話題道:“你可知我讓十七休息,留在這裏陪你,是為何原因麼?”

吳淑景不含糊。“自是不敢麵對您的夫人嘍!”

邱辭表情一僵,又無奈的笑,這女人是習慣挑刺了。“是呀,關於這將軍夫人的事,實在複雜的很呐!”

終於輪到吳淑景的臉色變了,他不會還在介意這件事吧,可是風清明明說是兩全其美的嘛!

“嗯哼……”吳淑景清了清嗓子。“對呀,將軍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姓風的大夫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這輩子盡做著棒打鴛鴦的事了!”直接把責任推給了遠在天邊的風清,反正這一切都是他的策劃。

“哦?你似乎……”邱辭頓住沒說,側目看了眼還在和點心鬥爭的那個不過四五歲的宮羿。

兒子都這麼大了,她竟從來沒有提過。

吳淑景尷尬一笑。“將軍實在明察秋毫,小景瞞不過你!”

宮羿感覺到他倆話題的中心繞到了他身上,慢慢的停了手中的動作,轉頭對上邱辭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退宿、懼意。

邱辭看著他,竟想起了倪天樞的女兒,倪蘇挽。

“罷了!”

吳淑景一直注意著他看宮羿的眼神,帶著許多期許,她希望邱辭喜歡這個孩子,希望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給她這個可憐的孩子找一個強大的後盾。

許是她的期許太過明顯,讓一直坐在旁邊打醬油的宮裔目光深邃的看著她,兩個人視線一觸碰,吳淑景心一抖,但依然以平靜的表情處之。

邱辭接著把剛才沒有說帶低的話說完。“事情總算有了了解,現今小景你既是過的很好,我便也沒什麼遺憾的事了!”

依然是平靜的讓人惱火的語氣,像在做死亡告別一樣,吳淑景卻懂了他的意思。

他終究還是要退的,風雨多年,他真的厭倦了官場的生活。

除卻風清,吳淑景對邱辭來說,算是一個知己,今日他心情又極好,兩個人便聊了好久。

吳淑景一直笑的很開心,但是一直鬱結心中的心事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希望邱辭能手宮羿為徒,她想把孩子托付給邱辭……

她固然很愛很愛他現在的丈夫宮玥,可是她更清楚,他們沒有什麼未來。

宮玥從不是一個甘於平靜的人,今後倘若楚玉琰在朝中正的一定席位,他宮玥必然也要叱吒一方,她知道那個時候,一切就都會變了!

由此,她是真心想嫁給邱辭的,因為她張這麼大,鮮少遇到一個像邱辭一般處處會為女人考慮的男人。

好久好久,吳淑景帶著兩個孩子離開將軍府,邱辭親自送行,站在府門外,吳淑景回頭看著他,心裏的痛滿滿的。

今日一別,今後再見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