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鳳敏似有很大變化,至少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沒再說什麼刻薄的話。
清嘉一直想跟她打聽邱辭去處,又擔心引出鳳敏的怒火,所以一路下來,她根本沒說幾句話。
鳳敏並不知她體質偏差,便提議連夜趕路,清嘉記掛著楚奕的安危,也不想太麻煩鳳敏,也就沒有拒絕。
夜,異常的寧靜,沒有月,沒有星,隻有一陣陣雜亂無章的蟲鳴聲。
清嘉很少趕夜路,看著馳騁在前的鳳敏,那個尚不足十六歲的小丫頭。
她雖然聰明過人,但畢竟是個孩子,任性著,可愛著。
清嘉一邊揮舞的馬鞭追趕鳳敏,一邊又強忍胃裏的惡心之感,清風中,她卻是滿頭大汗,幾要摔下馬去!
鳳敏雖為回頭看她卻也時時刻刻注意著身後馬匹的馬蹄聲,原本她隻當是街上隨意買來的馬匹能力趕不上她的良駒,可是後來又感覺到清嘉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不由皺起了眉,她這是怎麼了?
“籲……”一聲高呼,鳳敏的馬速減慢,回頭看向身後的清嘉。
清嘉看見她回頭,沒由來的舒了口氣,可是一口氣尚未舒完,拉著韁繩的手突然一軟,整個人瞬間失去重心,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鳳敏剛轉頭就看見清嘉像失去支撐的玩偶一樣,慢慢從馬背上滑下去。
她麵色一變,立即揮舞長袖跳起來,與此同時,長袖裏飛出兩段紅綾,她隨手一擺動,那紅綾仿似長了眼睛,將快要摔倒地上的清嘉卷起,又在主人的會東西,飛向空中。
鳳敏乘機接住清嘉,見她無礙才緩緩落回地麵。
清嘉緊閉的雙眼,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重創,可是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任何疼痛,反而像是在空中飛舞。
咬緊牙關,她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滿臉緊張的鳳敏。“你怎麼樣了?”見她睜眼,鳳敏連忙問,還抓住她的手要號脈。
見她關切的眼神,清嘉微怔,下意識的抽出自己的手,蒼白的臉上扯出一絲笑。“我沒事,隻是有點累了!”
鳳敏撇了撇嘴,扶著清嘉在旁邊的坐下來,小聲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你怎麼會這麼想?”
“師兄曾說你性子太倔,還讓我凡事都要讓著你!”鳳敏的樣子像做了錯事的孩子。
看的出來,邱辭非常疼愛他這個師妹,可是他卻讓鳳敏讓著她,小的讓大的,這是什麼道理?“他這樣說?可是分手那天,我並沒有聽見他跟你說話呀?”
鳳敏表情更可憐。“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還是他的妻子!”
清嘉一愣,拍了拍她的背道:“幾年前是什麼時候?”
鳳敏搖了搖頭,表示不願回答這個問題。“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清嘉知曉她的謹慎,隻暗暗記下,而不再去追問。“什麼?”對於三年前的事,尤其是關於邱辭的事,這樣一提到她的心思已不再鳳敏身上,便隨便應了句。
“你還愛不愛師兄?”
“啊?”清嘉徹底愣住。
對於清嘉這樣的反應,鳳敏一愣,精致的小臉上半是期待,半是難過。
清嘉幹咳一聲。“敏兒,你應當知道,我的夫君是楚奕,所以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可是你嫁的人是邱辭,他也並沒有休了你,你和楚奕名不正言不順!”鳳敏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愈大,本來清嘉是覺得這個鳳敏對邱辭應當有一種迷戀,可是她現在又像在邱辭爭取什麼?到底哪一個她才是真的?她為什麼要這麼信她?隻因為她跟邱辭有關係麼?
清嘉轉頭看著她的眼,清澈的沒有絲毫雜質。“皇上欽指的恭親王妃是相府的五小姐,而我,就是那個五小姐,倪清嘉,事事錯,這一點不會錯,皇家族譜上恭親王楚奕的王妃,隻有倪清嘉,就是,隻有我!”她在說服眼前的人,也在提醒自己。
鳳敏驚於她的表情,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為什麼說起話來也會有如此的霸氣?“可是……可是……天下人都知道恭親王已經死了,而曾經身為恭親王妃的倪清嘉現在是全索國最尊貴的女人,皇貴妃娘娘!”
清嘉轉過頭去,很久才歎著氣道:“那是他們的事!”
鳳敏低下頭去,小聲哭起來,又道:“我知道,你不愛師兄,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這個傻男人竟然也會有今天!”
一廂情願!
這四個字,對清嘉來說,猶如盛夏的烈陽,燃燒的如此激烈,卻時刻剝奪著人的呼吸。“傻男人?先生也會傻麼?”
“敏兒隻知道師兄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伴隨他二十多年的仇恨,放棄了努力了數年的五十萬兵權,放棄了一切讓自己稱霸天下的機會,甚至放棄了生命!”鳳敏似在喃喃自語。
清嘉看著鳳敏,歎道:“你還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懂!”
抬頭看著這個有些自以為是的女人,鳳敏臉色有些怪異,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叫道:“該死的,我怎麼會跟你說這些東西,瘋了瘋了,真是瘋了!”
她這樣的反應讓清嘉一愣,為什麼是一種說錯話的表情?便仔細回味了她剛才說的話,她所知道的,邱辭放棄謀反?除了邱母的阻止,也是時機未成熟;放棄五十萬兵權?是為了避嫌,也是為了給邱母一個安詳的晚年;放棄一切稱霸天下的機會?按理說,邱辭放棄在索國的一切兵權後,在索國一直處在劣勢,身價性命難保,還談什麼稱霸天下?
可是話一說回來,又會發現很多疑點,昨天分別的時候,邱辭半開玩笑的問他是否以為那次謀反是一時興起,那是一種開著玩笑卻又滿懷自信的問句,似要她相信他的能力,若真的是‘蓄謀已久’,依他的性格又怎麼會輕易放棄,是否這裏麵還有什麼她倪清嘉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這裏,清嘉不由將手放在腰間的兩塊令牌上,因是邱辭送的,她並不管是兵符還是什麼,都當是僅有的紀念品帶在身上!
“敏兒!那麼你知不知道,這兩塊令牌最大的用處是什麼?”她出聲叫住在附近隨便走動的鳳敏。
鳳敏一邊吃著剛剛在馬背上拿下來的食物,一邊還在擔心她剛才多說話的事情被邱辭知道了,會是怎樣的下場,一聽見清嘉叫她,更是嚇得不輕,手中一軟,白白的饅頭光榮落地。“什……什麼……”邱辭折磨人的法子她可沒少見,萬一她哪天遭遇到那樣的刑罰,一世的英明豈不會毀光了?
周圍風聲漸起,清嘉抬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繼續舉起那兩塊令牌,又一次道:“我在問你,這兩塊令牌,最大的用處是什麼?”
鳳敏微微一笑,原來她並沒有注意到她剛才說的話,真是老天長眼呀!
越想越覺得自己幸運,三兩步走到清嘉麵前,並伸手撫令牌,本想拿下來看兩眼,誰知清嘉並不給,隻在她麵前閃了一下,又收了起來。
“師兄在索國當將軍的時候,每拿下一個國家就會盡一切辦法取得這個國家的五萬到二十萬以內的隱形兵權,而想你這樣的令牌就是這些隱形兵權的標誌!”
清嘉眉微皺,又從包袱裏拿出風清給的令牌。“這個呢?”
鳳敏還在得意中,簡單掃了一眼便道:“一樣啊!”
“哦!”清嘉麵色微變,淡淡的應了聲,也從包袱裏拿出食物來吃。
隱形兵權?
難道這才是邱辭真正的底牌?如此說來那次邱辭向楚奕借兩萬精兵,表麵上是為了以他的仁義之心收買楚奕的人而增強自己的實力,其實不過是為了減弱中央的力量,避免與楚奕產生過硬的正麵衝突,要知道當時的恭親王楚奕掌兵權二十萬,真正拿得上台麵的不過是五萬精兵,而邱辭取了這五萬精兵中得一半,將來攻進京城之時,楚奕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如此說來,邱辭一直都在維護楚奕,而非出賣!
若事情真是這樣,當初楚弘收回邱辭的兵權之後順便也收了楚奕的兵權這件事就很好解釋了,楚奕雖姓楚,卻沒人敢保證他一心隻為楚家,要知道他和邱辭是多麼要好的朋友!
那麼,當初邱辭放棄謀反的最終原因是什麼?楚奕到底知不知道邱辭的用意?而現在邱辭把這些令牌都給了她又是怎麼回事?他真的打算放棄一切了麼?難道這一切正如鳳敏所說,都是為了她?為了她倪清嘉?若真是如此,當初那個被邱辭那樣愛著的夜輕歌又算什麼?
到底邱辭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夜輕歌,抑或是他早已有了其他打算?
清嘉將思緒簡單理了一下,回神的時候手中的饅頭也解決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要交鳳敏出發。
誰知猛一站起來,隻覺得頭暈目眩,接著喉間就有一股酸水上翻,連忙扶著樹欲吐,可是努力了很久卻發現根本沒什麼可吐的!
“你……怎麼了?”鳳敏發現她的不對勁,慢慢走過來。
清嘉緊皺著眉,回頭剛欲說話,卻見鳳敏人影一閃便到她眼前,接著拉著她一躍而起,飛上了離馬匹不遠處的樹上。
清嘉捂著不斷泛著酸水的胃,緊皺著眉,卻沒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