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兵車行 072 禁宮阻相憐(4)

邱辭低沉嘶啞的聲音劃破長空,衝破黑暗,深深的刺進清嘉的耳朵,這個聲音如此熟悉!

清嘉愣住,徐然愣住,他們驀然回首,看向躺在床上滿臉痛苦的邱辭。

“徐然,你先回避一下!”依然是邱辭微弱的聲音,清嘉回首傻傻的看著他的臉,才知道原來有些事情後悔是來不及的。

徐然無聲的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變得異常安靜的清嘉,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清嘉還愣在原地,身旁的依靠突然撤離,她一個蹌踉,狠狠的趴在地上,她身體雖弱,何曾這樣站立不穩過?

徐然知道她跌倒,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

清嘉趴在地上依然抬頭看著邱辭,他剛才喚她十七,是否是想起了什麼?

見她始終趴在地上,似乎沒有了靈魂,邱辭掙紮著從床上前來,清嘉看見他緊皺的眉宇,衝忙的衝上來,淚無聲的留著,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十七姑娘!”他這樣叫他,聲音輕不可聞。

清嘉撫著他的發點頭,輕道:“十七在這裏!”

邱辭麵色蒼白,臉上溫和的笑容始終不退,清嘉越看著越覺得精神恍惚。

“我想我們以前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他掙紮著說。

清嘉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邱辭微笑依然。“我雖然不再記得以前的事情……卻也能夠想到,我以前一定……一定不是個好人,所以才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

他氣息不夠,所以沒有辦法一口氣講話說完,清嘉就這樣看著他,等著他把一切都說完。

“我想……我失去了記憶……是上天在給我悔過自新的機會,所以十七姑娘,不管我以前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管我以前是否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隻要有機會走出這裏,我就會重新做人……重新做一個好人!”他吃力的講話說完,躺在那裏急切的看著清嘉,似乎在等著清嘉給他鼓勵。

清嘉怎麼也不會想到邱辭會把自己的過去想的這樣不堪,他的過去,多麼輝煌多麼燦爛,而現在她卻要隨著他的話騙他,因為她知道,這一麵過後,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麵了。

清嘉吸了吸鼻子,嫣然一笑。“嗯……你會走出去的,會是一個好人!”

邱辭像得到鼓勵一樣點了點頭。“那麼等我出去的那天,你來接我怎樣?”他那樣溫和帶著深深的寵溺看著清嘉,就像半年前她騙他的時候那樣,帶著包容,帶著深深的眷戀。

清嘉全身一怔,邱辭失憶,是真的麼?

“先生,白玉死了!”清嘉滿眼期待的看著他,邱辭,倘若你說失憶隻是為了掩人耳目,那麼請你不要一同把我也騙了,你知道的,我曾受不了。

清嘉的心在呐喊著,臉上卻一直是很平淡的表情,她並不像因為她給邱辭帶來任何不便。

“是因為我麼?”他說。

清嘉莞爾一笑,心卻是難以自抑的痛楚。“不是!”

邱辭笑了,茫然失措的眼睛裏多了一絲光彩,清嘉也跟著笑,兩個人都傻傻的。

“十七姑娘,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他太累了,需要休息,所要要趕她離開,清嘉輕輕的笑,點了點頭。

邱辭剛閉上眼睛,徐然就從外麵衝了進來,麵色鐵青,清嘉不動聲色。

“先生,十七先走了!”邱辭已閉目休息,她起身告別,徐然呆呆的看著他們,不知怎麼回事。

清嘉回首,蒼白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表情,仿若是放棄了所以,堅不可摧。

無欲則剛,一旦沒有了所求,她便沒有了弱點。

徐然眼神從清嘉身上轉移到邱辭的臉上,他依然蒼白無力著,沒有絲毫的變化,想必失憶一說也不是假話了。

“唉……”他忍不住歎氣,清嘉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無聲的步入黑暗。

一盞茶的時間,清嘉和徐然紛紛出了密道,與來時不同的是,來時這有兩方墳塚,卻在卻是站滿了人,他們個個英姿颯爽,氣勢逼人。

看來徐家的勢力雖大,卻一直在皇帝的掌握之中,說起來真讓人覺得可笑。

明顯感覺到身後徐然的怒氣,清嘉擺了擺手讓他靜候。

“清月公主,若王爺身體恢複的如何?”說話的人正是楚弘,此刻的他身著米色長袍,說不出的溫文爾雅,隻是那張臉上卻都是囂張跋扈的表情,讓人怎麼看都覺得刺眼。

清嘉含笑看著他。“回皇帝陛下,不好,所以清月可否懇求陛下宣禦醫來給王爺醫治?”

楚弘麵色不變。“那是自然!”

眾人靜默,徐然欲上前,被清嘉攔下。“夫人!”他終究是個練武之人,沒有文人一貫的冷靜。

清嘉對著楚弘,盈盈拜下。“皇帝陛下,清月還有一事懇求皇上!”

徐然想拉住她,卻也不敢當麵觸犯天威,隻得麵色鐵青的看著清嘉,清嘉知道他的意思,可是楚弘為什麼會突然在這裏誰都知道,或許對於他在說,讓徐家存在隻是為了保持朝堂的一種相對穩定,對他根本一點威脅都沒有。

清嘉也終於知道楚弘為什麼會毫無顧忌的卸下邱辭楚奕的兵權了,想要充分的集中皇權,首要的就是掌握兵權。隻可惜他可能忽略了一點,一旦有外地進犯,索國的邊疆就會脆弱的如初生之卵,一敲即碎。

楚弘笑的如沐春風。“長公主但說無妨!”

這是,遠處一陣蹬蹬的馬蹄聲,注意力集中於清嘉身上的眾人不由的回頭看向遠處,楚弘對身旁的人使了使眼色,邊有人趁亂進了密道,清嘉冷眼旁觀,他對一切事情都有了周密的計劃,她再掙紮也是徒勞無功。

來人是誰,清嘉不用看也知道。

“微臣參見皇上!”清嘉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聽見倪文成、倪天樞的聲音心裏還是微微一疼,她的親人們,雖見卻不能相認。

她低著頭,突然有人過來將她扶起,她猛地抬頭,竟然是耶律楠齊,他怎麼還在索國?

耶律楠齊用眼神問候她,她皺著眉點頭,掃視一周卻沒看見風澈的影子。

遠處馬蹄聲未停,楚弘也不往清嘉這邊看,清嘉不明白楚弘還要誰來見證她將要給出的請求,隻得隨著大家的目光看向遠處。

終於看見了,他一身青衫,周身都是一種溫和安詳的氣息,清嘉幾欲昏倒,果然是當今皇上,連自己的弟弟都不過。

楚奕遠遠的就看見跪在地上的清嘉,頓覺大事不妙,可是待他反應過來一是為時已晚。

隨意的掃了眼在場的人,目光定格在徐然身上,他怎麼會跟‘霞袖’在一起?難道霞袖也跟徐家扯上了關係?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他翻身下馬。“臣弟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七不必多禮!”楚弘大方的笑了笑,親昵的上前將楚奕扶起,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這個七王爺是當今皇上最疼愛的弟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比!

“謝皇上!”楚奕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很難看出他的皺著眉的,清嘉看見他有意無意的看著自己,心內一痛,不由的躲開自己的眼睛。

眾人靜默一會兒,隻聽楚弘略帶激動道:“自邱愛卿失蹤之日起,朕一直派人多方查訪愛卿下落,誰料一連三個月都沒有得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邱愛卿一生忠君愛國,心懷天下。還不到而立之齡卻奇怪的消失了,朕每念此總忍不住愴然淚下,如今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朕費盡心思,終於成功的找到了他,所以今天特地請大家來跟朕一起將若王從這裏接回若棋王府!”

清嘉麵色不變,靜靜的跪在那裏。

眾人聽了楚弘的話後,也隻是沉默,最後終於聽宰相倪文成道:“若王是我大索的一大功臣,自有我大索皇帝隆恩庇佑!”

眾人一聽,紛紛整衣跪下。“吾皇天賜神威,乃若棋王之福,大索之福!”如此,一切功勞跪在了他慶豐皇一個人身上。

“眾卿快快平身!”楚弘滿臉和善的笑意,清嘉心一節一節的涼,目光不由的看向滿臉難過的楚奕,他和她一樣,明明什麼都知道,卻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於她來講,她在意的隻有一個邱辭;而他,一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個是自己最尊敬的哥哥,他就這樣被夾在中間,什麼也做不了!

眾人聽楚弘的命令起身,清嘉卻不,還跪在那裏。楚弘走過來扶她,輕笑問:“清月長公主怎麼還不起,莫非是太感謝朕找到了你未來丈夫?”

眾人嘩然,隻當是楚弘跟清嘉開玩笑!

清嘉沒有隨他站起來,而是對著他盈盈一拜道:“皇帝陛下忘記了,清月剛才說有事請求皇帝陛下!”

楚弘不在扶她,在她麵前站定。“哦?真果真是忘了!”他麵色依然溫和,慈悲正義的笑容幾乎讓人堅信他是一個好皇帝,愛民如子的好皇帝。“有什麼請求你就說吧,有眾位大臣再次為你作證!”

清嘉勾唇一笑,說不出的溫婉。“皇帝陛下,近日來清月聽說若王是個縱情聲色之輩,所以在此冒然懇求陛下,收回將清月賜婚於若王的手諭!”她竟然在說若王縱情聲色!

楚弘故作為難。“這……”

清嘉又對他一拜。“皇上若不信清月所以,可以問問在做的各位大人,若王是否是清月所說的那樣,清月隻是一個平常的女子,也希望能加一個情深意重、平和心善的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