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辭雙手附後緩步離開平安院,清明的雙目蒙上淡淡的憂愁!
“平兒!”再踏出院門的最後一步的時候,被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叫住。
邱辭默默抬首,看見母親被幾個丫鬟扶著迎風站在院門口,大概站在這裏很久了,邱辭不禁疑惑,他進去很久了麼?“娘!”親和的叫一聲他上前將母親扶住。
“十七丫頭怎麼樣了?”兩個人亦步亦趨的往院子裏麵走。
邱辭微微皺眉。“還好吧!”
老夫人不再說話,兩個人進了主廳,丫鬟連忙上前上茶侍候。
邱辭將母親在主席上安頓好,屏推左右,事事親力親為。
老夫人始終麵帶笑容,蒼白的臉色看上去盡是淒慘。“聽說皇上來過!”
“嗯!”
老夫人道:“平兒已作出最大讓步,他還來王府做什麼?”
邱辭斂眉。“來看笑話而已!”
“依為娘看是他想來看看十七那丫頭吧!你是怎麼做的?”
邱辭道:“既是看笑話,就讓他看笑話,想知道十七如何,不可能!”
邱老夫人含笑點頭。“平兒打算怎樣處理十七丫頭的事?”
邱辭低頭。“這個……孩兒還沒想到!”
邱老夫人道:“平兒自己不知道,為娘卻知道平兒會怎樣做!”
邱辭驀然抬頭,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娘說笑了!”
“從平兒第一次打勝仗開始,皇上就不斷的往府裏送這樣那樣的美女,可是那時平兒對女人並不上心,那些小妾便再怎麼鬧也鬧不出個所以然來。夜丫頭雖然視你如珍,為人卻過於小氣,所以為娘並不讚成她做你的妻子,你亦無意娶她便以為娘為借口將事情一拖再拖,後來你成了大將軍,常年征戰在外,更不會將此事提及。可是自從十七丫頭進府,你就對她分外上心,平時事事維護著她也就罷了,還要造一個假身份去接近她……”邱母悠悠的說,到這裏邱辭卻再也忍不住打斷。“娘,孩兒本意是讓他成為孩兒與楚七之間的橋梁,倘若楚奕愛她,她又愛我,像楚奕那種性格孩兒不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況且孩兒化成平也不是隻接近她一個人啊!”邱辭的語氣近乎撒嬌。
邱母麵色一冷,有些嚴肅道:“還狡辯!”
邱辭一愣,又柔柔的叫一聲:“娘!”
邱母臉色轉柔。“平兒,為娘早就說過,你為人剛愎、自欺欺人,怎的到今天還沒有一點改進!”
邱辭臉一黑,乖乖的將頭地下,虛心受教的樣子。
“為娘也不與你糾纏以前的事,就拿這幾天的事來說,二丫頭就怎麼死了,十一的孩子也沒了,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十七幹的,你自已也親眼看見了,犯下如此大的過錯,你卻隻將十七關在小院裏,一日三餐照常,甚至派專門的人保護。”邱母頓了一下繼續道:“你明知道十七不可能幹這樣的事卻偏偏不去查證,不就是希望以此為借口將十七留在身邊麼?”
邱辭依然低著頭,不發一語。
邱母又道:“平兒,你自幼誌在報國,誰知壯誌未酬又被家仇困擾,男女之事你根本不懂!”
邱辭為母親端上茶水,俊眉微皺,似乎有話要說。
邱母淡淡的笑著,套著茶杯嗅了嗅,抬頭看向邱辭。“平兒,為娘不喝敬亭綠雪!”她知到今天的一席話對愛子起作用了。
邱辭腦袋一懵,他竟然把自己的茶端給了母親,當即有些羞愧,求見母親隻是淡淡的看著他笑,那種母性的光輝將他整個人籠罩住,分外的溫暖。
“平兒可想聽聽為娘和你父親的故事?”
邱辭眼睛一亮。“想,想了好久!”
邱母深吸一口氣,輕輕的靠在椅背上,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濃鬱,似乎在將曾經的美好重新經曆了一遍!
李若男的父親曾是當時大將軍手下的副將,因在外行軍打仗所以很晚才去上媳婦,膝下無子便把他這唯一的女兒當成男孩子養,以至於李若男十五歲能帶兵打仗,那些女兒家的活計卻是一竅不通。
為此,李副將甚為驕傲,想方設法將女兒弄到當時的大將軍帳下做了個小跑腿,也就是這個時候讓她認識了還在當火頭軍的邱飛鶴。
邱飛鶴雖文韜武略,長相卻甚為文弱,李若男生性好強,最見不得男人這樣,沒見一次必會狠狠的將他奚落一番。
兩個人漸漸成了死對頭,在軍營裏爭得是你死我活,連大將軍,大軍師的風頭都被他們淹沒。
也就是在她的刁難下,邱飛鶴的過人之處漸漸被發掘出來,官職升的那叫一個快,如此李若男當然不服,凡是有邱飛鶴的戰場,必然少不了她李若男的影子,後來,兩個人從敵對變成了合作,再到最後的心有靈犀,他們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被世人傳成一段佳話!
邱老夫人故事講完,有些意猶未盡的看向邱辭,卻見邱辭皺著眉,愣愣的看著她,不由皺眉,難道這個故事不夠令人動容麼?“平兒!”她輕叫一聲,邱辭立馬回神,有些委屈的看著她。“娘,孩兒是不是和父親一樣看上去就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啊!”聽到母親說她最討厭弱不經風的男人的時候,他第一次在意自己的長相。
邱母皺眉看著他。“本來是不像的,誰知道摩嚴那老家夥是怎麼教你的,弄得跟你父親一個德行,要不是為娘當時被皇…”邱母突然住口,有些傷疤還是別提的好。
邱辭欣慰的笑了笑,上前樓主母親的脖子,輕道:“娘是想告訴平兒,愛是沒有理由的,平兒想擁有十七就要用心去愛她,而憑什麼感恩愧疚之類的都沒有用,就像歌兒,她用恩情將我束縛住,我卻怎麼也難以真正愛上她!”
邱母笑著拍他的手,雖然聽兒子說什麼愛不愛的她心裏很別扭,但是隻要他能幸福她便一切安好不是麼?
邱辭越想越覺得茅塞頓開,就這樣靠在母親身上,似乎擁有了天下最珍貴的東西。“真想不到平兒和娘也會有這樣和平的時候!”他們隨時母子,卻也一直在鬥啊!
邱母笑道。“現在知道為娘都是為你好了是吧?”
邱辭埋在她懷裏點頭,母子兩靜靜的待了一會兒,邱母便說累了要走,邱辭一路將她送到衡院,兩個人又是一番家長裏短,直到邱母哈氣連天,邱辭才不得不退出來。
寒風習習,邱辭迎著迎風站著,他們和母親化幹戈為玉帛自然是好的,可是他又怎麼聽不出來母親話語中的悲切。
生死有命,邱母那次匆匆的離開將軍府恐怕就是發現了自己身體有恙吧!
一個人在庭院裏輾轉,很久才回到房裏,看見兩邊的小廝們都坐在門檻睡著了不由的一笑,輕輕推門,直接進了裏屋。
門窗緊閉,蠟燭也已燃盡,屋內黑暗一片。
他對房間本就熟悉,兩三步走到燭台前換上新的蠟燭,隨著蠟燭的點燃,黑暗的房間漸漸獲得了光明。
他首先看的是被他掛在牆上的劍,它原封不動的掛在那裏,他淡淡一笑,回頭看向床上的女子,她依舊沉睡,原本如玉的臉上那兩個血字觸目驚心,他輕輕上前,輕輕的吻著她臉頰上的字,無比的愛憐。
隨著他的吻越來越深,清嘉的眉漸漸皺起來,邱辭以為她要轉醒,臉上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可是背過身去又想應該坦然相對,又忙不迭的轉過頭來,可是清嘉根本沒有醒,依然沉睡著,對著自己大翻幾個白眼,灰溜溜的跑去打水梳洗去了。
擁著她入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今夜邱辭一夜好夢,第二天被一連串的巴掌拍醒!
他慵懶的睜開眼睛便對上一雙怒火中燒的眼睛,他微一錯愕,難道他的十七一夜隻見瘋病全好了?
猛地從床上爬起來,一臉興奮的看著懷中的女人。“十七你醒了麼?”
懷中的女人試圖將自己被某個禽獸逃掉的衣服穿好,可是怎麼也穿不好。
邱辭看著她的動作,猛地跳下床去,摔門離開,天,她這是幹嘛?大早上起來勾引他?
不行,他是正人君子,不能趁人之危!
跑到院子裏把衣服穿好,邱辭立即吩咐幾個丫鬟們進屋伺候清嘉起床。
幾個丫鬟見一大清早王爺就拚了命的跑出來,有點恐懼,但最後還是硬了頭皮進去!
邱辭想跟進去,又怕看見清嘉衣衫不整的樣子會把持不住,隻得站在外麵幹等著。
“啊……”
“啊……”
幾聲狂叫,剛進去的幾個丫鬟紛紛跑了出來,把正在遐想中的邱辭嚇一跳,隨即就看見那個衣衫不整的倪清嘉舉著劍跑出來。
他一愣,姑奶奶啊!
在清嘉跑出門口之前,連忙衝上去將清嘉抱住,終究是刀劍無眼,好不容易將清嘉拖進房裏奪下她手中的劍,邱辭臉上手上都掛了彩!
清嘉愣愣的看著邱辭臉上的傷很久很久,邱辭不明所以,以為清嘉記起了他,心裏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一樣呆呆的看著清嘉,兩個人四目相對,似在眉目傳情。
“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