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觸目驚心的紅。
雖然見慣了殺戮,可是這麼多刺眼猙獰的依舊刺痛了他的眼眸。
殺,瘋狂蠻橫的殺。
不斷有人在他的眼前倒下,屍肉橫飛,血流成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隻有一次又一次不斷發起進攻……
恍惚之間,忽然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那從未感受過的溫暖將他的身體緊緊的包裹,如同帶著從未感受過的慈愛懷抱一般……
他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疲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無盡的沉睡……
這一睡,仿佛睡足了千年。
身體的每一寸都無法動彈,饜足而甘甜的和睡意廝守,仿佛一直要到永恒之遠……也許,這就是死亡吧……
鳳涅最後的念頭,是這樣想的。
然而他卻醒過來了。
召喚他醒過來的居然是一陣嬉鬧的笑聲,銀鈴一般悅耳,帶著幼童稚嫩的歡愉。
“哎!你們快來看,這有個同學大白天在馬路上睡著了,你們說他是不是小要飯的啊!”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似乎就在他的耳邊響起,溫暖的陽光穿透了眼皮,一片溫暖的橘紅之中,他費力的張開了眼睛。
映入視線的是一個笑嘻嘻的女孩子,捂著嘴巴,一雙眼睛閃爍著嘲笑的笑意。
他皺了皺眉頭,支持著坐起了起來,冷冷的瞪了一眼那個十來歲的女孩子,那女孩子頓時嚇得“媽呀”一聲叫,慌裏慌張的逃走了。
“快走,這要飯的是個瘋子!!!”
女孩子召喚這幾個同伴的孩子一哄而散。
瘋子……
鳳涅聽到這個稱謂,不由得冷笑出聲。
任何人見到他都說他是一個瘋子,沒有人問過,他究竟為何而瘋,為何而狂……他們似乎認定他本就是這個樣子。
可是他知道,那個叫做鳳禮的自己,明明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天真孩童,若不是那一場暗無天日的災劫,他此刻可能隻是一個在母親身前盡孝的男子,而不是雙手染滿鮮血的瘋狂魔人。
嗬嗬嗬……
鳳涅兀自冷笑了幾聲,眼前的地麵上忽然閃出一個黑色的影子,遮住了他頭頂耀眼的陽光。
“你是不是肚子餓?”
一個稚嫩軟綿綿的女孩的聲音在他眼前想起,鳳涅冷冷的抬起頭,隻見眼前站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豎著兩個羊角小辮子,眼睛笑眯眯的有些像年畫中的娃娃。
餓?
鳳涅冷冷的搖了搖頭,肚子卻偏偏在此刻響起了一陣暴露他本能的咕嚕聲。
“餓了就要吃飯,走,跟我回家。今天我過生日,我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女孩子說著自己就要流口水,胖乎乎的小手卻伸到鳳涅的麵前。
鳳涅眉頭一皺。
他討厭任何人無緣無故的靠近,人們靠近他多少都帶著陰暗的目地,總想在他的身上利用什麼,榨取什麼。他從來都知道,他不要被任何人利用,哪怕是一個孩子。
“滾!”
鳳涅冷冷的喝了一聲。
女孩子嚇得一激靈,兩個羊角小辮跟著猛地一顫。不過她沒有像之前那個女孩子一般,瞬間逃走,而是氣哼哼的回吼了一句,“我就不!”
……
鳳涅眯著眼睛,冷笑一聲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你?”小女孩的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你和我一樣都是孩子,我憑什麼要怕你啊!”
她說著竟然拉著鳳涅的手臂,用熱乎乎軟綿綿的小胖手指著他的胳膊認真的說道:“你的胳膊都沒有我的粗,憑什麼叫我怕你!”
鳳涅低頭一看,眉心一挑。
他原本健壯的手臂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變得無比細瘦,髒兮兮的占滿了汙垢,仿佛剛從髒水中爬出來一般令人作嘔。
他又急忙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腳也變小,破爛的無法遮體的褲子下麵居然露出了骨瘦如柴的雙腿,而且比起之前的自己明顯斷了一大截。
他慌忙的站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和那個矮小的女孩子視線平行,這明顯是他們的身子高矮差不離多少……
發生了什麼事情?
鳳涅低頭不斷猛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和雙腳,眼眸不斷的四處尋找……終於他找到了一處可以泛光的東西麵前……可是出現在那透明東西前麵的小乞丐是誰?
頭發比魔界的時候短了許多,卻亂蓬蓬的如鳥窩一般,上麵還站著幹草葉子,髒兮兮的臉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麵目,身上更是掛著令人作嘔的破爛布衫、
這個男孩子……是自己?
他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我說,你就不要臭美了。我知道你長得好看,不過我肚子餓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家吃飯?!”
女孩子捂著肚子嘟著嘴在他身後吵著。
他猛地轉過身,驚愕的指著自己,冷聲質問道:“你說我這個樣子好看?!”
“是啊!”女孩子認真的點點頭。
“這幅鬼樣子,到底哪裏好看?”他咬牙切齒的反問。
女孩子用胖乎乎的小手一指他的眼睛,“這裏最好看。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眼睛是這種眼神的,就像我媽媽手上的寶石戒指一樣好看。”
……
鳳涅聞言心中一顫。
他果然是瘋的徹底了,竟然和一個孩童的天真之語較真。雖然沒有人能夠解釋到底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眼前他的確餓得發慌。眼前一陣一陣的金星打轉,身子也因為方才用力的站起來開始有些暈眩。
“走吧,媽媽快要等急了。”
小女孩主動上前拉住他的手,還在猶豫要不要跟著前去,忽然遠遠的傳來一個女人的叫聲。
“林嗬嗬,你這個小兔崽子又跑到哪裏去撒歡了?!”
話音剛落,一個女人帶著風衝到了兩個人的麵前,不等鳳涅看清那個女人的麵容,拉著自己小手的女孩子已經瞬間被那女人搶走了。
下一秒,哭號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媽媽,媽媽我再也不敢了!”
鳳涅循著聲音一看,嘴角不受控製的動了動。
那個女娃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到了對麵的一刻槐樹上,抱著手臂粗細的樹枝衝著那個女人大聲的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