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離開了後神宮之後,這雪後無姬的氣色越發的好轉,麵頰紅潤,身子也微微的豐潤了起來,精神十分的矍鑠。
她本就霸氣淩人,如今站在她麵前更加覺得迎麵而來的無形壓力。
“你就是輕兒?”
雪後見到清靈之後,精光乍現的眼眸中也露出了驚訝。顯然如今的輕兒的絕代風華,和當日那個卑賤平庸的中人無法相提並論。
清靈微微點點頭,“是我。”
“你不是中人族?”
清靈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我是何人並不重要,我自己不在意,雪靄也不在意。也請您老人家毋須太過掛懷。”
雪後冷哼了一聲,此刻的輕兒當真和以往大不相同。
且不是外貌氣度,單單就是麵對她時候的態度神色,不卑不亢沒有半點的令人覺得厭惡,她倒是當真不討厭此刻的輕兒。比起過去那個單純的女子,她對眼前這個輕兒倒是有些欣賞。
不過,一想到就是因為這個女子雪靄和自己斷絕母子關係,甚至連血海深仇都拋諸腦後,心中仍舊充滿了怒氣。
“有令人厭惡之人出現,恕我難以做到目中無視。”
清靈輕輕的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我就回避好了,隻是雪靄就交給您了。“
她說著一直平躺在一旁床榻上的雪靄,此刻當真符合了紙偶太子的名號,麵無血色猶如紙人一般沒有生氣。
清靈說完就退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在這裏對於雪後來說,始終礙眼。
人情世故這些年遊曆在凡間,多少也能體會一些。人的心可以堅如磐石,也可以軟如流水。
善與惡,不過一念之間。
隻要雪後仍舊當雪靄是自己的兒子,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出了軍帳,外麵已經開始落雪了。
初冬的時節萬物蕭條,雪如粟米般紛紛的落在,將天地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她身上還穿著入秋時候的單衣,入了凡間,自然也能夠感受到這凡間的寒冷,瑟縮著保住了雙臂,呼出一口熱氣之後,肩膀上忽然奪了一件衣服。
她回頭一看,是飄渺。
飄渺無聲的走到她的身側,也和她一般麵對著礦業遠處眺望。
“你可知道,如今你送了哥哥回來,他就再也沒有辦法離開了。”
“哦?”
清靈一怔,忽然了然的笑了笑,“雪後還會讓他去報仇?”
渺茫點了點頭,“雖然我們都是母親的兒子,可是在母親心中,哥哥才是做帝王的首選。她說我沒有那樣的胸襟氣度……也是,我心裏對那江山根本沒有什麼欲望,隻是母親讓我做什麼,我便去做。這一生不是聽從哥哥的,就是聽從母親的,哪裏會自己做主。”他說著,笑得有些苦澀。
清靈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勸告,隻能一言不發的望著遠處。忽然又聽到飄渺輕聲問道:“若是母親仍舊容不下你,你該去何處呢?一個女子在這凡世之中流亡,日子肯定會過得辛苦……”
清靈轉過頭望著他,“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飄渺本來神色如常,被她這直白的一問,語氣頓時一結,麵色瞬間漲的紫紅,喃喃的說道:“若是你當真沒有去住……上月我在征戰沙嶺的時候,發現那裏有一出世外桃源的避世之地,若是你不嫌棄……我可以帶你去那裏生活,我也有些錢財,足夠你過活一輩子了……”
“……”
她如今已經不是過去懵懂的那個林嗬嗬,即使不是聰明絕頂,也還是看得出,飄渺話中的含義是想要照顧自己的餘生。
隻是這照顧的背後,他究竟是憐憫自己……還是覺得要替母親贖罪?不論是那一樣,至少他還是一個心底善良之人。
曾經她那麼的厭惡飄渺,可是這一刻竟然一點也恨不起來了。
或許這愛恨情愁,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時間終究會帶走一切。
“飄渺……”清靈幽幽的歎了口氣,“謝謝你的好意……隻是你那桃源,我注定無法去了。”
“為什麼?”飄渺疑惑反問一句。
“等你有了心愛之人,這天下就再也沒有什麼桃源存在了。”
她說完垂下眼簾,低低的笑了幾聲,彎起的唇角綴著甜蜜的笑意,令飄渺更加的迷惑。
心愛之人?
他似乎從未有過。
曾經有過肌膚之親的幻兒,如今已經慘死在後神宮之中。而他聽聞幻兒的死訊,竟然沒有覺得半點的心痛,這樣……算不得愛人吧?
那麼,他心中卻仍有一絲牽掛和惆悵。
隻是這牽掛和惆悵來自何處,他始終找不到出處,隻是心底隱隱的作痛,令他偶爾會在夜裏仰望著星空,無法入眠。
兩個人算是各懷心事的站在帳外,忽然身後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炸的聲音,不等兩個人回過頭,凶猛的氣浪已經爆發而出。
“小心!”
飄渺一把將清靈撲到在地上,破碎的軍帳和被連根拔起的錐木貼著他的脊背橫飛了出去。
等他們爬起來一看,哪裏還有軍帳的影子。
不僅如此,原本的平底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足足有三米多深。
雪靄一動不動的躺在那深坑之中,而雪後僵硬的佇立在他的身邊,身上不斷閃爍著黑色的煙氣,若隱若現的,一隻白骨般的黑爪不斷的在她身體上進出,仿佛要把她的身軀撕扯開來。
“母親!”
飄渺大叫了一聲,縱身跳下了深坑,無措的望著那黑煙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毒咒反噬——了!”
雪後說了一聲,那白爪忽然從她的心口上猛地鑽入,疼得她頓時仰頭嚎叫起來。
“啊——!”
嘭——!
巨大的氣浪再度從雪後的身上爆破而出,衝的對麵的飄渺身子橫飛而起,重重的撞在了洞壁之上。
他慌忙的爬起來,顧不得周身的劇痛,再度衝到雪後身邊,“母親,那該如何是好?孩兒怎麼才能救你?!”
雪後痛苦的閉上眼睛,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無-法-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