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帳?
還是入賬?
林嗬嗬並沒有聽出什麼幻兒的話中是何玄機,走過去拾起幻兒落下的東西。那是一串晶瑩剔透的玉牌子,上麵刻著字,似乎應該是……
“輕兒。”
雪靄折回來剛好發現她在端詳玉牌上麵的字,麵色微微一變,不動聲色的拿過牌子,道:“這些都是後宮嬪妃的用具,女人的東西你不要亂看。”
“哦。”林嗬嗬乖巧的點點頭,無意的問了一句,“那個飄渺大人是誰啊?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雪靄被她問的一時啞口無言,索性一低頭,吻住林嗬嗬紅潤可人的小嘴。林嗬嗬急忙嬉笑著躲開,“喂,人家在問你問題?”
雪靄捧住她的小臉不讓她逃走,“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過去你拒絕同染,我可以當作你矜持怕羞,可如今你我心意已經明了,你仍拒絕我和我同染……你是打算給太子守身麼?”
嚇?
她就算要守身,也是為自己的女兒身而守吧!太子根本就不再考題範圍之內。但時至今日,她更想知道另外一個關鍵的問題。
“那我再問總侍大人一個問題,生為男子,你原本應該喜歡的是女子吧?為什麼……會喜歡我一個中人?”
喜歡中人?
不……雪靄心中苦笑。就算是他末落的皇族後裔,也絕然不會喜歡中人。和鳳千的淫亂成性不同還有那些當作發泄玩弄中人的鳳族不同,他生來就性子冷淡薄情寡欲。不僅如此,連身體也極其厭惡他人碰觸,又何來喜歡中人一說。
可是對於中人,是厭惡,而女人,是根本不能去碰觸。
……
那一日雪細密如粟下的紛紛擾擾,雪靄急匆匆的被雪後無姬找了去。據說她親手坐了生辰羹給自己慶祝。他是有些欣喜的,雖然麵容上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可是他一路上腳步輕快。
他從來沒有和母親親近過,這一次是難得的機會。
進了屋子,母親一身幹淨的素衣端莊的坐在桌子前。在她的麵前簡陋的木桌上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淺黃色的生辰羹,難得一見的鮮味在羹上色彩繽紛。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恭順的坐在了桌子邊上。
“靄兒,你今年可有十六歲了,”無姬抬手慈愛的撫摸著雪靄粘著雪花的發絲,“已經是一個大孩子了。尋常人家的孩子到了這個年紀,恐怕已經娶妻生子了。”
他眼睛有些發澀,聲音哽咽的說道:“靄兒不急。”
“是啊,當然不能急。你父親的大仇不報,你怎麼可以娶妻呢?是不是?”
“……”
雪靄一愣,他對雪王並無很多父子之情,但是母親這樣說了,他隻得點頭應道:“是的,母親。”
“好。那麼你就要給母親一個承諾。”
“我發誓……”雪靄舉手衝天,雪後卻搖了搖頭,“男人口中承諾最不可信,我要的,是你永遠不可背棄的承諾,你可答應?”
雪靄並不知道要怎麼做,隻能茫然的點了點頭。
無姬的高興的將他拉到地中央,地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形。等他站到中央,無姬說道:“我說一句,靄兒也跟著說一句。”
雪靄點點頭。
“諸神聞我意,俗魔雪靄身負血海深仇,若國仇一日不報,便不得有兒女之情,若愛上任意一個女子,必心穿腑爛,永墜地獄!”
……
雪靄拉開衣襟露出心口的位置,上麵一個黑色的印記隱隱冒著黑氣,“我母親為了逼我複仇,在我身上下了斷情咒。若是我心中喜念任何一個女子,都會咒發吐血。從藏夷回來……我一度錯覺喜歡一個女子,看到你就忍不住動了那種欲念……”
“不要說了……”
林嗬嗬有些傻了,她壓根兒沒有想過雪靄會是因為這個原因不能喜歡女人。這比他親口說不喜歡女人,更加讓人絕望。
看著林嗬嗬失望的神情,雪靄急忙按住她的肩膀,“不過輕兒你別擔心,這個毒咒隻對女人起效。我隻要把你當作中人來喜歡,就不會發作。不過……”雪靄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你可知道,我接受自己戀慕一個中人,有多麼的困難糾結。”
……
那一天,太子當著他的麵說,輕兒是他的男寵。
男寵……
這兩個字讓他瞬間清醒了,原來讓他惦念渴望的並不是一個女子,隻是很像女子的中人,一個他生來厭惡的種族。
原來他竟然和那些鳳族一樣,對中人也有那種意圖。
一瞬間罪惡和自我厭惡,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針刺的疼痛讓他頭劇烈的疼了起來,所以他才會對太子說,他正準備把輕兒獻給他。
可是一說完,他就後悔了。
當輕兒麵色死灰的跑出去的時候,他覺得心口裂開了一般的疼,甚至比喝下裂心之水還要令人痛不欲生。
那晚他呆坐了整整一晚。
一直到腦海中閃過“哪怕輕兒是一個怪物野獸,他也還是想要他”的時候,他忽然笑了起來,放棄了最後的自我掙紮。
“隻要不是女人,不管輕兒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他深情的凝視著對麵傻傻的人兒,說不出的喜歡。
可是林嗬嗬卻已經石化了,直愣愣的往望著他的眼眸黯然無光。
說出自己是女人，雪靄就隻有兩種選擇。愛上女人，他會毒咒發作而死；拒絕愛她，最後一拍兩散永不相近。
在繼續隱瞞和攤牌之間,老天根本沒有給過她選擇的機會,永遠讓她隻能隱瞞下去。或許老天爺一直在提醒,這本來就是一場荒唐的美夢。
該醒了。
雪靄見她發呆的樣子忍不住伸手要抱住她,林嗬嗬猛地驚醒了一般退後了幾步,訕笑著擺擺手,“總侍大人……我記得太子還交代了一件事情沒有辦,我先把事情處理了。您……您先休息。”
說著她逃也似的逃出了牡丹寢。
雪靄看著自己徒勞摸著冰冷空氣的手,隱約湧上一抹不安。輕兒說他心中有十幾個軍師，可是這些軍師卻無法告訴他，到底此時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