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嗬嗬覺得自己的身體從來沒有這麼僵硬過,仿佛掉入了寒冷的冰窖中,四肢百骸都寒涼的發疼。
呆呆的站了半天,她才幽幽的反問道:“為什麼是姑娘就不行呢?”
“我是中人,中人可是不允許娶妻的。況且也沒有任何一個姑娘會喜歡無法生育的中人族……”頓了頓,雪靄有些凝重的說道:“自然,我也絕對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姑娘的。”
“若是有姑娘喜歡呢?”她不甘心的追問道。
“不會有,也不允許有!”雪靄麵色陡然一沉,如鳳眸之中瞬間飛過無數令人眩暈的風雪。
劇烈疼痛從心口再度傳來,林嗬嗬一度覺得自己要在是失望之中溺斃而亡。
總侍大人,我,是一個女人。
她心底一直默念的一句話,最終還是無法說出了。
“族長說明天要帶我去藏夷,說是有一個煙女會。但是你不能去,我隻是來告訴你一聲……族長還在等我,我先走了……”林嗬嗬混亂的說完,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個無比寒冷的地方。
“輕兒!”
雪靄意外的看著她轉身就走,急忙大步追上去。林嗬嗬鐵了心不想被追上,索性玩命跑了起來。
看著落荒而逃的輕兒,雪靄的心底隱隱湧上一抹煩躁的不安,停住了腳步。
方才自己是不是太失控了?
雪靄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將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袒露在他人麵前,他習慣偽裝圓滑和善,每一句話都是斟酌對方的心思才出口。因為說出心底的秘密,隨時會暴露身份而斃命。複仇大業尚未成功,他絕對不可以妄作犧牲。
可是方才那一瞬間,他不僅壓抑不住心裏的那種邪念傾吐而出,甚至真的把輕兒當作一個女子!
他自認自製力無人能敵,才能在水深火熱的後神宮潛伏多年,即使是麵對血海深仇的凰王也可以談笑風生。
怎麼一到這個小奴麵前,一切都不受控製?
他捏緊拳頭,無數紫色的光芒從身軀的每一處爆裂而出!隨著一聲壓抑的低吼,方才二人藏身的梅花樹應聲震得支離破碎!
無人的庭院,被巨大的力量震得悶聲一顫。
次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雪靄的話感到了絕望,一向嗜睡如命的林嗬嗬竟然傻呆呆的整整坐了一夜。若是腦袋裏有什麼念頭轉悠也罷,可是她的腦海裏是完全是空的。不僅如此,好像整個心口裏麵都空蕩了起來。
直到日光從窗口刺入眼簾,她才不安的眨動了空洞的眼睛,幽幽的歎了口氣。
果然是不行。
她一直擔心雪靄無法接受一個女人,今日終於從他的口中確認了。心裏自然知道不應該在繼續,可是,偏偏雪靄的親吻和讚揚,讓她又深深的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雪靄大人……我真的好喜歡你……不管你是中人還是男子,我都喜歡你啊……
可是為什麼你不能喜歡女人……
林嗬嗬難過的閉上眼睛,感覺眼眶酸痛起來。
或許她應該理解中人無法喜歡女人,就像讓她喜歡一個女人,同樣無法接受。如今她是絕對無法坦白自己女人的身份了,否則會被趕出後神宮也說不定。若是那樣,可能真的無法在見到雪靄了……想到這裏,一種難言的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
過去他高高在上,她單純崇拜仰望。
現在越靠近,她就越貪心的想要和他廝守。
……可,她根本沒有和她廝守的資本。
她發狠似得在腦海裏一遍一遍的回想著雪靄那溫柔的笑顏和發狠的親吻,專心的連有人從門口進入都沒有發覺。
“林姑娘,要準備一下去藏夷了。”端著熱水進門的婢女發現林嗬嗬沒有回應,湊近了關心的問道:“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林嗬嗬眼眸一轉看向那個婢女,一滴清淚順著她的眼瞼滑下了臉頰。
“姑娘,你怎麼哭了?”婢女小心的問道,“是有人怠慢了姑娘麼?”
林嗬嗬搖了搖頭,“我可沒哭,我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根本不會哭。”
她說著說著喉嚨哽咽起來,見婢女端來的熱水,衝過去用力的往臉上拍著水。混合了熱水的臉頰,淚水卻流得更加凶猛了。
她痛恨自己沒用,用力的搓著麵頰,婢女連連驚呼,“姑娘,今天還要見人呢,千萬別把臉搓壞了。”
對了,今天的煙女會。
她強迫自己收斂悲傷的情緒,安靜的被婢女伺候更衣。嶄新的煙女紅裝,外麵裹上厚重的黃色白羽的斐服。婢女細心的在她的麵容上點綴細小的羽毛,整個收拾完畢,在銅鏡麵前一看,林嗬嗬自己也嚇了一條。
這個人……還是那個卑微的小磕巴麼?
收拾妥當,族長差遣人輦來接她了。蓋上大紅的薩霓,林嗬嗬被扶上了人輦。
“起輦!”
族長威嚴的一聲令下,在扇封瑜閣的大門之處瞬間爆發了係列的爆炸聲。林嗬嗬掀開薩霓一看,竟然有十幾隻不知名的巨獸從輦上橫越過去,往他們即將出發的方向狂奔而去。
“這是開道獸。”坐在一旁的婢女小聲的解釋到。
林嗬嗬點點頭,回頭望向身後的人群。浩浩蕩蕩上百名薩族女子跟隨在人輦之後,其中卻沒有看到雪靄的影子。
“姑娘不要亂動了,煙女此時不能被人看到麵容。”婢女急忙幫她拉下了虹霓,遮住了林嗬嗬的視線。
人輦一路搖晃,轟鳴的號角的聲音一直吹奏,伴隨她一路北行。小鎮的人都出來圍觀,一直到看不見大路的山腳之下,才終於沒有了圍觀的人影兒。
婢女說,此處北行一百裏就是藏夷之地。林嗬嗬覺得如此厚重的積雪,單靠人輦去藏夷不知道何年何月。
果然族長下令換上了士奇獸輦。這種獸狗頭馬腿,生的一雙奇異的藍色眼眸。巨大舌頭始終歪伸在大嘴外麵,隨著奔跑上下顫。據說這種麵相喜慶的獸在雪地上奔跑的速度甚至比鳳輦還要快。
一路疾行,終於到了藏夷的邊界。
“姑娘,就快到了。”婢女看林嗬嗬有些坐不住了,低聲安撫道。林嗬嗬偷偷推開輦門,外麵白雪皚皚之中又見熟悉的藏夷廢墟。殘垣斷壁之中,隱約還有庫族人跳躍的人影兒。
又來了……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全身而退。
又是一陣疾行,獸輦終於停了下來。
林嗬嗬被婢女攙扶下車,周圍忽然傳來驚天動地的野獸怒吼聲。
“嗷——!”
“嗷——!”
此起彼伏,比獅吼更加震耳欲聾,如天雷在耳邊爆開。林嗬嗬痛苦的捂住耳朵,揭開薩霓一看發現身邊的婢女竟然不見了,而是五頭威風凜凜的巨獸將她圍在中央,對著她凶惡的張開血盆大口齊齊一陣嘶吼!
“嗷——!”
不等林嗬嗬反應過來,其中一頭巨獸彎下頭顱,將林嗬嗬一拱甩放在了背上。幾頭巨獸交彙著低哮幾聲,踏著積雪浩浩蕩蕩的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