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後,鳳涅俯臥在巨大的忘川臥上,一雙眼瞳中的灰色已被紅色染透,仿佛嗜血妖化的魔鬼,猙獰的盯著眼前的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兒。雖然血跡遍布的身上,斑駁得水痕和血混合得一片狼狽,林嗬嗬卻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來人,給我把名衫找來!”鳳涅突然對著門外大吼一聲。
名衫很快帶來,哆哆嗦嗦的跪在太子麵前。
鳳涅指著床上的林嗬嗬,雙眼血紅的瞪著名衫問道:“名衫大人,你來給我解釋一下,應該蘇醒的人,為什麼會躺在床上?”
“這……這……”名衫急的冷汗直流,“古書上的確是這樣記載的,不過本職並沒有親自嚐試,所以……”
“好了,害怕什麼,我不過是問問。”鳳涅和顏悅色的下了花臥,邁步走到名衫背後,抬手撫摸著名衫的頭頂的青絲“聽說你過去也是個皇族?”
名衫顫抖著點點頭。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家父和凰王有些遠親。不過後來犯了錯誤被驅逐出皇宮,近年因為醫術修煉得畢竟嫻熟,才重新被招入宮中。”
“很好。本太子殺過很多人,不過還沒有殺過一個皇族。你是第一個,應該榮幸。”
“啊?!太子殿下!”名衫驚恐的匍匐在地上,顫聲道:“求您饒過小人!小人一定會竭盡全力救活這個中人!況且……況且小人和您還是遠親!”
鳳涅舔了舔下唇,邪睨著名衫冷笑一聲,“可是我就想殺你這個親人,你該怎麼辦呢?”
“你!”那名衫驚愕的瞪大眼睛,鳳涅手指一用力,一道剛猛的金光瞬間穿透名衫的頭頂。他還來不及罵鳳涅泯滅人性不顧倫常,鼻孔嘴巴已經血流如注,頭一歪, 死了。
鳳涅收回手,仿若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走到林嗬嗬麵前,不悅的擰起眉頭,“我不讓你死,你非要死,那就索性留在這忘川臥裏,永生永世不能輪回!”
之後,鳳涅當真就將林嗬嗬的屍體停放在自己的寢宮中。
寢宮留屍的詭異的事件很快在宮中傳開,所有的皇族都覺得這個太子做事實在匪夷所思有悖常倫,有些大臣甚至冒死諫言,懇請凰王重新冊立太子。
凰王對此隻有一句其他子嗣尚小的理由,隨便打發了那些諫言的大臣。鳳涅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凰王心中認定的太子,誰也不能動搖他的地位。大臣們也知曉凰王的暴戾脾氣,再也不曾多言,隻是宮中流言越來越盛,開始傳言太子有戀屍癖。
鳳涅不聞外界事物,日夜守在那宮中。偶爾翻動林嗬嗬的屍體,一陣陣的屍臭飄揚而出。門外站崗的中人都聞到了那腐敗的臭氣,每日醺的頭昏腦脹,惡心得吃不下飯也不敢抱怨。鳳涅仿佛魔怔了一般,每日隻是圍著那忘川臥旋轉,踱步,吃飯,睡覺。
直到某日,扁兒求見。
“太子殿下,奴有一辦法可以救這名中人。”
“哦?”鳳涅翹著二郎腿,正捏著林嗬嗬的手心,上麵的肉已經開始腐爛,一些腐臭的肉粘在他的手上,他竟然也渾然不知,“說來聽聽。”
“這中人過去在放涯司偷喝過替亡漿。”
“本太子知道,那個狗屁名衫也說過。”太子懶得多看扁兒一眼，視線始終停在林嗬嗬的手臂上，上麵已經坑坑窪窪的，是他捏破的創傷。
“所以,隻要將她火化就可以重生了!”扁兒疾聲說道，怕這太子一旦煩躁將他的話打斷。
“果真?！”鳳涅灰眸一亮,從忘川臥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到扁兒麵前低頭沉聲警告道:“名衫的下場,你應該知道。”
“自然知道,若是輕兒不醒,我願一起陪葬！”
輕兒……
原來這個中人叫這個名字,鳳涅低頭又捏了捏那已經失去彈性的手臂……他慘死的狸貓叫青子,想起來還頗有一些相似之處,“她的屍體已經腐爛,也可以完全複原麼?”若是變成一個骷髏醜鬼,他可不想多看一眼。
扁兒鄭重的點了點頭。
林嗬嗬的屍體十分迅速的送去火煉場。
熊熊大火之中,輕兒的腐肉很快被燒成了白骨。扁兒將白骨取出擺放在一個巨大的水池之中,灌滿了一池的替亡漿液。
池中的漿液很快開始冒泡,咕嘟咕嘟散發奇臭無比的味道,嫋嫋的水汽很快充斥了整個房間。
鳳涅和扁兒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水池,一秒,兩秒……
…………
好熱……
林嗬嗬從來沒有覺得魔都這個地方可以這麼熱。這裏寒冷的冬季讓她一直沒有緩過來,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愛斯基摩人一樣……可是現在怎麼會這麼熱……好像她熟悉的大武城,炙熱烤人……
不行了,已經熱的喘不過氣來!
“嘩啦啦!”一陣劇烈的水響,水汽嫋嫋的水池中猛地坐起了一個身影,漿液四處飛濺。水中坐著一個赤條條的人兒佝僂著身體,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好熱……這裏是哪裏?”
見林嗬嗬茫然的環顧四周,扁兒急忙上前詢問道:“輕兒!你覺得如何?”
林嗬嗬見扁兒仿佛見到了親人,一把抓住扁兒的手臂,“扁兒哥,你怎麼會在這裏!我覺得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林嗬嗬揉了揉發疼的額頭,仔細的搜索腦海裏的記憶,忽然一排腦袋,“我……好像遇見了一個惡鬼!對……那個惡鬼要掐死我!是你救了我嗎?”
扁兒聞言想笑又不敢笑,挑眉示意示意她看看自己的身後。林嗬嗬往他身後看去,“嗷”的叫一慘叫聲,急忙捂住了嘴巴。
“是他麼?”
林嗬嗬捂著嘴點點頭,忽然湊近扁兒低聲說道:“可是他跟我之前認識的人長得一模一樣。我還以為之前見到的是幻覺。扁兒哥,他是誰啊?”
“當朝太子。”
太子?
林嗬嗬驀地瞪大了眼睛。
太子這個名字她聽說過,也好像見過太子。隻是那段記憶已因為那仙醉潭水,腦海裏隻有一團模糊的影子和陰冷的聲音。
隻是沒有想到太子竟然和金太億長得一模一樣……這重生果真是老天是為她特別準備的?
正在各種聯想幻想遐想,鳳涅冷冰的聲音刺入耳膜。
“見到太子還不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