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兒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不該說得前朝往事,忽然就緘口不言。林嗬嗬好奇的要死,可任憑她如何賣萌耍狠,扁兒的嘴始終像一隻死掉的蚌殼,抵死不談了。
轉眼已過三日。
放涯司的活兒並不太繁重,無非日頭好的時光裏,和藥材一起曬著太陽。今日的藥材比較笨重,是整整一箱子巨大的骨頭。
“這是什麼藥材?”
“禽龍骨。”
“能治什麼?”林嗬嗬坐在雲階上,拿起一個比她手臂還要粗重的骨頭掂了掂,忽然陰險的笑了幾聲,“我想到今晚吃什麼了。”
扁兒看著她對著禽龍骨吞了吞口水,無奈的搖了搖頭。“某人對吃的還真是有天賦,該不會是要拿去燉骨頭湯?”
林嗬嗬嘿嘿一笑,“果然是我哥,太了解我了。行不行?這麼一大箱我拿走一根應該沒有……”
“當然可以拿。哥哥我掌管放涯司,還不能讓你拿走一根。不過……”扁兒用骨頭敲了下林嗬嗬的小腦瓜,“你的小命就沒了!禽龍骨毒性猛烈,舔舐就能讓你一命嗚呼。不過有些頑疾卻要它來以毒攻毒,就像總侍的肺疾。”
他忽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事情,“對了,這幾日你見過總侍麼?”
林嗬嗬癟嘴搖了搖頭。
總侍……那美麗的容顏似乎離她越來越遙遠了。不過,相忘於江湖也不錯,她心中美好的想像著。
扁兒麵色微微一變,“最近有一個傳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麼傳言?”
“拜壽那天,聽說總侍為你求情了?”
“沒錯。”林嗬嗬點點頭,“他似乎還顧念我是他陪奴,不希望我慘死吧。”所以,隻要這一點點的恩情,就足以讓她留下來。
多麼可笑的貪念。
林嗬嗬心中嘲笑自己容易滿足,卻發現扁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糟了!這凰朝的法度曆來都是上司為屬下求情,必定要代替屬下收到責罰。你當初可是死罪,即使不死也活罪難逃。總侍已經三日沒有上總尚司處理事務,一直都是由郎副侍代為處理。所有中人都在傳總侍被罷免了,隻是沒有正式的公文下來。”
“你的意思是——”林嗬嗬立刻緊張起來,從來沒有想過總侍竟然會被她連累。雖然談不上恩澤深重,但隻是在生死的關頭,總侍是站在她這一邊的。點水恩澤,湧泉相報,況且這救命的恩情——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要去找總侍。”
扁兒“噗哧”一笑,“哎,我胡說八道你也當真!那可是總侍,皇族最最寵信的後神宮第一美!罷免他會讓多少皇族扼腕——哎!你去哪!你還忘不了總侍的美色是不是?!你這個好色之徒!”
林嗬嗬已經走遠到聽不見扁兒的玩笑聲了。
穿過放涯司藤蔓枯萎的拱門,外麵依舊一片黑色的深淵。林嗬嗬已經適應了這些虛幻的危險,大步踩踏著浮空衝向牡丹寢的方向。她不知道要去做什麼,可是她隻想要快一點看到總侍。
不要因為我……
林嗬嗬搖了搖頭,不敢多想,風一般的刮去了牡丹寢。
“站住!”
剛到門口,正在站崗的放兒伸手一把攔住她的去路,“擅闖總侍府邸,可是死罪!”
“我要見總侍,你幫我稟報。”林嗬嗬氣喘籲籲的捂著胸口。
“不行!你這個罪人沒有資格見總侍!”放兒冷聲低喝,扭頭不願意多看林嗬嗬一眼。
“拜托了,我不會跟你搶陪奴的地位,我有事要找總侍!”她說著硬要往裏闖,放兒一把將她推到在低聲,惡狠狠的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你這個禍害,還嫌連累總侍不夠嗎?!滾開!這裏不歡迎你這種掃把星!”
林嗬嗬心裏一涼,難道傳言是真的?
眼珠一轉,林嗬嗬忽然想起手中的禽龍骨,“我是要把這個送給總侍。”
“滾!”
放兒終於怒不可遏的大吼一聲,身體激動的顫抖起來,指著倒在地上的林嗬嗬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你這個賤人到底什麼企圖!總侍為了你已經連命都要搭上了,可是你呢?竟然恬不知恥的拒絕做總侍的染奴!”
“我……”這個她真的是有難言之隱啊。
“你不用狡辯什麼!你若是潔身自好,我也沒有什麼話說!可是你現在過來又要做什麼?難道還嫌總侍不夠痛苦麼?!若是他此刻見了你——”放兒說不下去了,索性狠狠的踢著林嗬嗬,“滾!趕緊滾!”
林嗬嗬急忙把禽龍骨橫在麵前,“喂喂!這可是有毒的!你小心毒死!”
“有毒還拿給總侍,我殺了你!”
兩個人正吵的不開開交,總侍悠遠的聲音傳了出來,“讓他進來吧……”
“總侍!”
放兒憂心重重的叫了一聲,無奈的歎了口氣,忿忿的林嗬嗬道:“總侍讓你進去!警告你,要是敢傷害總侍一根汗毛,我跟你抵命!”
林嗬嗬一吐舌頭,一骨碌站起來衝進了牡丹寢。
牡丹寢裏一如既往的幽暗,甚至比之前更加的陰森了一些。空氣中彌散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有些酸澀的汗味,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味道,有些像總侍身上那種獨特的氣息。
被這種氣息包圍,身體本能是縮緊了,臉色漲紅的走到總侍的牡丹浮床邊上。
燈火昏暗。
總侍一動不動的趴在牡丹上,發絲淩亂的垂在地麵上,雙目緊閉呼吸有一些凝重。
林嗬嗬又湊近了一些,總侍忽然一抬手,“就……就站在那裏好了……咳咳!!”一咳嗽,身子不自覺的佝僂起來,仿佛要抽搐過去一般。
林嗬嗬急忙大步上去,扶住總侍冰冷的身子,“總侍!你是不是病了?我去找醫生……不,我叫扁兒給你送藥來。”
總侍猛烈的咳嗽了許久,忽然回過神了,一把推開她扶住自己身體的手,顫抖著吐出一句,“沒事!咳咳——你不要太靠近我,會讓你也染上這種病。”
“我體格好著呢。”
林嗬嗬焦急的看著總侍慘白的麵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那麼強大的總侍也會得病,她沒有想過。這些魔和人其實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是不是發燒了?”
林嗬嗬總算想起一點常識,抬手覆住總侍的額頭,總侍的身子一震,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捏了半響沒有鬆開,呼吸開始更加粗重起來,身子一點一點隱忍不住的顫抖起來,仿佛她的觸碰讓他根本無法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