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聽弦斷三千癡纏(五)

“王爺的藥,不會都是假的吧……”我低頭看著散發著幽幽光澤的水晶瓶,這三瓶藥,沒有絲毫差別,就算是真的有解藥,我能選對嗎?

“姑娘若是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拿著解藥喝下去……”

“不必了!”我俯下身,深吸一口氣,選中了最當中的拿一瓶……“但願你沒騙我……”轉過身便往樓下走。

不想沒走兩步,卻被人攔住了去路,我向那人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柄無時無刻不在閃著寒光的雙耳利斧。

“又是你?”麵前的這個,正是劫我來此處的那個黑衣人。我轉身看向王爺,“怎麼,您的手下都是這麼無禮的嗎?”

那王爺側過摟著美人的身,眼神中露出一絲慵懶伴著嘴角抹過的淡淡的笑,輕輕抽出手將食指比在唇間,“噓~你要乖些……”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王爺,我與他素未謀過麵,竟還叫我乖些。我繞過那一襲黑衣的斧頭客準備下樓,卻發現這閣樓四麵隻有欄窗,尋了一遭,都沒有尋見什麼出口。

那個黑衣人走我麵前,雙手作揖,“姑娘,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來到王爺的地盤,自然要聽王爺的話,我們定會送您回去,不過,還得委屈您一下了……”

委屈?我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腦袋,可不想那人身手快的了得。我可憐的腦袋,今天已經是第二次了。

還未覺得痛意識便已模糊不清了,我突然想問他,我下一次該如何找到他們,可是已經沒有了力氣,就這樣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娘娘,娘娘~醒醒啊,您醒醒~”耳邊傳來急促不安的聲音。

娘娘?這是誰家小丫鬟,竟還能認錯主子。我抬開眼皮,哦?香兒?

再環顧四周,依舊是那片湖,甚至身邊還有被我丟在一旁的酒瓶子。我醒了醒,“你,你叫我什麼?”

“娘娘啊!“香兒露出有驚無險的笑,”您有所不知吧,剛才皇上叫太子過去,說是若您能夠誕下龍孫,皇上啊,便能夠開恩,封您為太子妃!”

太、太、太子妃?我出手摸了摸香兒的額頭,這丫頭,怕是酒喝多了,竟說胡話。“太子妃?嗬,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剛才沉浸在將醒的狀態中,絲毫沒意識到香兒身後竟站著一大群人。站在鶯雀身旁的莫修上前兩步,側蹲下撿起被我遺落在草裏的酒瓶,不滿地皺了皺眉頭,“堂堂太子妃,在湖邊喝的這般爛醉,成何體統!”

我將手心裏的藥瓶攥地緊緊的,避開他的目光,故意扭過頭去,卻被他鉗著下巴又擰了回來,“你可知道,我們找你找了多久?宴會都散了,大家還得找你,還不起來,跟大家道個歉!”

道歉?憑什麼讓我道歉!“你們這些人自己找來是你們的事,我又沒請你們來。把我一個人扔在皇宮,我倒落了個清閑自在。”

反正也就這幾天了,等你這病好了,我便逃得遠遠的,和師父他們一起去找玄封劍,再也不要回來這個是非之地。

“你怎麼這般地無禮取鬧。”莫修冷冷地看著我。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太子妃?這是我吳杳這輩子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莫修,你說我懷了你的孩子?不過,我看這個孩子,怕是生不出來了!”

言語間鶯雀突然走到我麵前,那一對眸子中,像是隱忍了極大的不平,卻還是盡量將聲音放得和緩,“太子妃,大家都是擔心您的安危。萬不敢求您的道歉,還希望您不要和太子過不去,他畢竟還是怕您出事。”

哦,過不去?我同莫修過不過得去我自己會想。本來還覺得莫修當初說那種要娶我的話是一時興起,沒想到這個人還真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死倔Xing子,如今是他要這樣,我雖覺得對不起鶯雀,卻也著實沒什麼話好說。

翻著眼皮兀自歎了口氣,“唉~出事!沒錯,你們都是這麼關心我的人,我怎能讓你們這麼為我擔心呢?大家可要做好心理準備,說不定眼下的這一切,別變成虛驚一場才是……”

我隨便說了這幾句,卻好像將這幫人攪糊塗了,唏噓一片。鶯雀緊緊抿著嘴,斜挑著那對勾人的鳳目疑惑地看著我。

繞過麵如死灰的鶯雀,我攏了袖,自顧自地像停靠馬車的地方走去。真是不愛穿這禮服,非但穿起來麻煩,就連袖子也是寬大厚重地緊。

我小心地繞過莫修身邊,盡量想要裝作沒看見,卻不想卻被他一把扯住手腕,“你幹什麼!”我猛然反應過來,迅速地收回手。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莫修,今天他在朝堂上說了那種話,我還沒同他計較,他倒是看來要先找茬了。

莫修將那張勾人的麵容漸漸逼近,雙手又一次緊緊扣住我的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叫我怎麼好意思將他推開,溫溫涼涼的聲音又一次回蕩在耳畔,不大卻格外地清晰,“吳杳,我喜歡你。”

直覺心跳漏掉一拍,明知這一切都是假的,心跳卻還是不由地加快節奏。我這是怎麼了,他明明說過,他不愛我的,他有喜歡的人。

我盡量回避他的眼神,剛要抽身離開,身邊卻飄過一片輕雲籠月般的輕紗。隨行的小丫頭急忙追上去,“姑姑,姑姑,您慢點,您等等我啊……”

我笑了笑,斜挑眉眼望向莫修,“太子,你的心上人被你氣走了……”

那人卻脫下身上的鬥篷,鬥轉批到了我身上,指節分明的手輕輕踏上我的唇,暈開一片溫涼,“我的心上人,現在就站在我眼前,所以以後,不許你說這種話。”

“以後?你是打算,讓我當寡婦?……”

“……”

我甩開他的鬥篷丟在了地上,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抬腳上了馬車。

莫修再原地愣了一會,才緩緩向另一輛車走去。走過去的時候,就連鶯雀都沒看一眼。該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

待莫修上了另一輛車,我緩緩舒展開一直被我緊緊攥在手心的那盞水晶瓶,還在黑暗中還泛著幽幽青光。“老天爺,這一次,你一定要保佑我……”

我吳杳杳向來不愛欠人人情。盡管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騙我,可是看在你救了我那麼多次,還為我香掉一整瓶毒藥的份上,我便姑且不同你過分計較。等我醫好你的病,再將你還給鶯雀,這樣,也算我不欠你的了。

奔波一夜,又加上被那斧頭男狠狠敲了兩下,我現在真是有苦說不出。下了車,便拉著香兒直奔北苑。重病在身,今日沒能被他敲死,是不是該算我命大了?

誰知前腳剛邁進大門,身後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住。我轉過身去,莫修正踩著我衣服的一腳,氣定神閑地看著我。

“你,你什麼時候下來的!”我拽著衣角保持著平衡。怒氣淩人地瞪著他,“你好歹讓我把腳收回來啊!你沒看見這兩腳之間還夾著道門檻呢嗎!好你個心腸狠毒的慕容修,你該不會是想摔死我吧?”

“正有此意……”

“你!……”

“你既是如此豪邁不羈,夾個腿又怕什麼,你放心,要是你倒了,本王扶著你!”

下人丫鬟都下了車,莫修不動,他們也不敢動,於是青一色地排開站在門口看好戲。

舔了舔幹澀的唇瓣,斜斜地挑眉望著高我一頭的莫少,“你究竟想怎樣?你就那麼想抱我麼?”我偏偏頭看向他身後,奇怪,這鶯雀人呢,難不成還真能變成一隻鶯雀飛進去不成。

正奇怪著,莫修的身子又擋了過來,“我可沒說我要抱你,但是你都這麼說了,我怎麼著也得賣你這個麵子不是?”

身子騰空,衣帶隨著風高高飄了起來。

“你!……”

所有人都一股腦兒擁了進來,各自跑回各自的地兒。唯獨不見鶯雀,我不禁訝異,鶯雀真是鳥變的麼?

“喂!你帶我去哪?這不是我北苑的方向,你……”這才發現沿路景致的變化,我拍了一下莫修的腦袋,“放我下來!”

莫修停住,看了我一眼,方向一轉將我架到湖邊,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好啊,本王這就放你下來。”

我低頭一看,身下就是府中的那汪湖水,夜色中泛著絲絲縷縷的幽光。莫修故意站在岸的最邊上,這樣隻要他一鬆手我便能毫無疑問地掉入水中……

我掉下去沒什麼,可是偏偏身上還揣著那瓶從王爺手中討來的藥。我看了一眼莫修那微微泛起的壞笑,又看了一眼身下不知深淺的湖水。

一咬牙,學著莫修一貫的樣子狠狠地抱住他,“太子殿下~~您誤會杳杳的意思了……杳杳,才沒有要下來呢,您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沒聽清~~”

回眼看莫修,一張死人臉上全然是僵掉的表情。我忍住笑,又將他摟緊了一分,“太子,怎麼不走了?”

“嗯……”莫修打趣地看我一眼,“姑娘,您這活潑Xing子,莫某總算給您養回來了……”

我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你這人,廢話真是多的打緊,快送我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