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痛感強烈極了,連意識都被麻痹了大半,卻依舊與他清楚的說著話,“若是你活著,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娶了鶯雀,做你的,做你的太子妃……”說完這話,我也終於沒有力氣再撐著,重重地躺了下去。
“來人!傳禦醫!給我傳禦醫!”莫修的聲音漸漸模糊起來。
莫修,我絕不與許你以這種方式,侮辱我……
自我醒後,莫修再也沒來看過我,我也極少再從這屋子裏出去過。幾日裏,隻有香兒偶爾能陪我閑聊兩句。可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更多的時候我依舊是一個人打發時間。
諾大的太子府就如死灰一般,隨著慕容修的離去而沉睡了起來。香兒每天都會拿藥過來,病不見好,卻也沒有惡化。
門外響起了零碎的腳步聲,“香兒,是你嗎?”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鶯雀帶著身邊伺候的丫鬟進了房門,大概是那天晚上的不愉快,鶯雀的麵容淡的就像我這茶盞中的水一般,“杳杳姑娘,今晚是聖上五十大壽,文武百官依次列位,太子自然免不了到場。他說要帶你出去透透氣,這身衣裳清新淡雅,專門按照你的喜好做的,到時候記得打扮打扮……”說著便讓身旁的小丫鬟將一身素衣放在了我的桌上。
我看了一眼那衣服,“我要是不想去呢?”
“自然是隨姑娘的意思……”門被重重闔上。
那晚雖然有些不愉快,可是過便過了,她也不像是斤斤計較之人。然而此刻,我在她眸子裏讀到的,分明是憤恨,一種異樣的、不露聲色的憤恨。
難道是莫修真是因為吃了藥,而真的……
我急忙追了出去,“鶯雀姑娘留步,請問,請問你家公子,這幾日身子可否還好?”
鶯雀停下了腳步,兜轉了身子,冷冷地望著我,“好不好,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穿著那件衣服站在太子府門口,深吸一口氣。忽然身旁一縷白紗飄過,我抬頭果然是莫修。然而緊接著身邊又出現了一抹煙綠,鶯雀攙扶著莫修緩慢地走向馬車,這一路上,他都沒看我一眼。
“莫修……”
他的腳步頓了一頓,轉過身來,“有事麼?……”
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嘴唇也泛著白。莫修,你真的病了麼?我垂下了目光,低聲道,“沒有,沒有……”
馬車駛進了厚厚城牆包圍著的皇宮,宮殿金頂、青瓦紅牆,百丈深的護城河加上高不可攀的城牆,將齊欒的皇宮掩映的森嚴雄壯,好一座氣勢磅礴的宮城。
我跟在慕容修一行人最後,緩緩進了城。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其列。皇帝坐在朝堂正中央,我倚著眉角偷偷望過去一眼,心中不禁感歎一二,難道這齊欒的男人都這麼好看麼?一個中年的男子,麵皮卻絲毫不輸了莫修一分的俊朗。
我故意躲開莫修他們,獨自尋了個靠門邊的角落歇下。莫修就坐在緊靠禦座邊上的那一列,與我隔著十萬八千裏,這麼看來,他倒果然是太子。今日出來,不過就是找個借口看他一眼,看他沒死,我也就放心了。
倒是對於這朝廷例行的酒宴,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文武百官們坐定,便等著皇帝賜酒。這宮裏的酒,我倒真是沒喝過,不知與師父的酒相比,會遜個幾分。
皇上見百官齊至,大袖一揮,立刻有宮女端出了禦酒。百官齊跪,呼聲震耳欲聾,“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等、恭祝聖上萬壽無疆!”
夾在這些人當中,我也不好不跪。剛跪下,便聽那朝堂之上傳來雄厚的男聲,“眾愛卿平身!今日是朕的壽辰,大家隻管高興,開口閉口,不談國事!”
“遵旨!”那些文武百官又是一陣叩拜,聲音大的震得我耳朵都疼。不就是見個皇帝麼,喊那麼大聲做什麼,少喊一聲又沒人拿你當傻子。
哪知剛喊完遵旨,就有人從人堆裏鑽出來,跪倒在皇帝麵前,“微臣罪該萬死,今日的確是聖上您的壽辰,可是有一事,今天說,卻是再合適不過,不知聖上您……”
“說!”皇帝皺著眉頭,定定地盯著眼下這個掃興的大臣,身子斜靠向龍椅一邊,“梅研啊梅研,你就知道掃朕的興,看來你這官是太大了點,下來真該換個小些的給你!”
朝堂之下那個叫梅研的諫官扶了扶帽簷,低頭繼續說道,“聖上息怒,今日良辰美景,有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臣不知該說不該說……”
“哦?天大的好消息?既是好事,那你且說來,給大家聽聽。”皇上抿了一口酒,繼續看著眼前的梅研。
“回聖上,今日齊欒國的的使節送來兩封信及白銀萬兩,這書信一份是賀詞,另一份則是……”
“別給我香香吐吐,有話快說!”
“是是是……回聖上,還有一份是聯誼信。”梅研從袖口中掏出兩本考究的信函,移交給身旁的太監傳給皇上。
皇上伸手撫了撫額,輕笑一聲,“哦?齊欒的當今聖上隻有一女司徒嫣然,能與齊霂結親無疑是我襄陽舉國歡慶的一件大事啊~不知這司徒公主,看重的是那一位皇子啊?”
梅研瞥了一眼心不在焉坐在一旁的莫修,“回聖上的話,公主看中的,正是我朝無論文采能力還是武藝都無人能及的,太子殿下!”
我笑了笑,司徒嫣然,果然什麼事,都是少不了你的。
“修兒~司徒公主想要嫁你,你是什麼意思啊?”皇上的話打斷了我。我轉頭看向莫修,莫修正端著一樽清酒,自顧自地研究一柄扇麵的畫法。
“修兒!”知道皇上叫了他第二遍,他才撇下了手中的扇子,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朝堂之上,表情卻沒帶一絲欣喜亦或是不悅,完完全全就是一張,死人臉!
“父皇,三弟書法技藝強於我,舞刀弄槍也不輸我,況且他對司徒公主仰慕已久,這門婚事,還是三弟來的比較合適。”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朝堂下已是嘩然一片。皇上不悅地掃了一眼堂下,“可是司徒嫣然指定的人是你!”
他頓了頓,繼續回皇上剛才的話,“我的確是不能娶嫣然公主,我要娶的人隻有一個,我將她帶來了,就在這朝堂之上……”
“你放肆!”皇上拍案而起,嚇得百官紛紛跪倒,請求聖上息怒。
“修兒,朕的諸多皇子中,你是最為朕器重的一個!這婚嫁從來都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你還是皇子!什麼叫你要娶的人隻有一個?你倒是給朕瞧瞧,是哪家的姑娘,讓你能不顧江山社稷,將家國天下拋之度外的?”龍顏震怒,殿下無一人敢應。
我突然有些後悔,早知道眼下是連頓酒都喝不上的尷尬氣氛,我剛才就應該拿了酒偷偷溜出去,一邊賞月,一邊飲酒。附庸著風雅美景,也不枉大老遠地來一遭。
算了,現在走也不遲,反正我就搭在門檻上,偷偷摸摸地溜出去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咦?怎麼這些人都在看我?難道是被發現了?
我急忙低下頭,眼前卻突然多了雙金邊紅梅的靴子。我挑起眼睛向上望去,竟望見莫修一臉笑容地站在我眼前,眼神溫柔地就像籠著一汪清泉,與剛才所見簡直就不是一個人,“怎麼了?我的王妃?來,我帶你見過父王。”
莫修一定是吃錯藥了吧,抑或是認錯了人?反正他長著這樣一副桃花臉,必定是紅顏知己遍天下,我可一定不能衝動,白白成了人家的笑柄~
於是繼續跪著,故意將頭壓得極低極低。眼睛偷偷瞄了下四周,咦?怎麼眼神都是朝著我射來的?咳,莫修,沒想到你竟這麼陰險!
“起來吧,別裝了,吳-杳-杳!”莫修帶著三分得意的聲音激得我一個寒戰。我慢悠悠地抬起頭,恰迎上他那張Chun風拂麵的笑容。他伸出一隻手給我,“走吧,愛妃~”
“我不是你的什麼愛妃!”我實在是忍無可忍,終於喊了出來。諾大寂靜的朝堂上,這一聲顯得格外刺耳。我突然有些後悔,剛才要是喊小聲點,就好了。
“修兒,怎麼回事?”殿堂上的皇帝早已怒顏於形,聲音中帶著帝王特有的威嚴,遠遠聽著都異常駭人。
莫修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嘴角淡淡一笑,“愛妃莫要說笑了,不就是沒替你買那隻金絲雀麼?怎麼這氣都撒到朝堂上來了,讓人白白看了笑話!乖~我們先去見過父王,明日替你買來便是!”
我驚詫地張著嘴,瞪著眼珠,朝堂上又掀起一陣騷動。莫修,你混蛋!
就這麼被一拖三拽地跪倒在皇帝老兒腳下。金鑾寶座上傳來了渾厚有力的男聲,“你是誰家姑娘?你和修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話還沒說完,卻被莫修擋了回去,“回父皇的話,杳杳的身世離奇的很,兒臣私下自會同父皇細說。不過兒臣是真心喜歡杳杳,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況且,況且……”
“況且什麼!趕快說!”皇帝老二的麵容依舊沒有緩和,畢竟這是人家五十歲的壽辰,搞出這麼一件事,就是脾氣再好的人,恐怕也難免會冒火。
再看哪個梅研,此時正用衣角偷偷著擦汗,怕是他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一件好事,竟也能變化成如此尷尬的場麵。
莫修用餘光輕輕地掃過我,繼續開口,“況且,我們已經有了孩子。這好歹也是皇室的血脈,無論如何,也得給杳杳一個名分吧?”
語畢,朝堂之下頓時炸開了鍋,議論聲一波大過一波:“怎麼能這樣啊!”“是啊!”“奉子成婚!這這這……傳出去是要遭人笑柄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