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一夜寒風殺素柳(三)

跑了百八十步,終於在山門前隱約尋得些個人影,走近了瞧,竟是師父和師尊兩位老人家款款立在扇門牌坊,身後是逶逶迤迤師兄們,手上打著火把,將隊伍拉得老長。

我趕緊上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師尊,師父,徒兒不肖,讓你們費心了。”

師父趕緊一把將我帶起,前前後後地察看一番,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來師父是特地為了我的事從鄉裏八遠的蜀峻山連夜趕來,雖說憑師傅的修為,架個雲朵飛過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讓他老人家提著個心大老遠地來尋我卻是過意不去。

沒想到我這一個小小的失蹤,竟驚動了坤靈山上上下下百八十號人。師兄們手裏提著火把,光光亮亮地照著大半個蜀峻山,更是讓我覺得過意不去。

屆時剛拜完二位師父,我卻在山門邊隱隱尋得一角白衣飄飄的身段,扭捏了一會,竟突然向我奔來,激得我陡然便是一個激靈。

“杳杳,你可算回來了,那天看到你落在屋裏的字條便知道你出事了。師父派師兄弟們尋了你三天三夜,卻生生是沒有著落。還好有尹華師兄救了你,我們聽到這個好消息便是一刻不停地趕來了!”

說罷,寧誠便把我往懷裏擁。我回味了一番寧誠的話,越發覺得師尊師父是何其的好,坤靈山的師兄弟們又是何其的好,急忙推開寧誠再拜。

這一拜,算是謝過師兄弟們,大家好像都覺得很受用,趕緊讓開路擁我們進去。隻剩下寧誠委屈地站在山門邊,“你怎麼就不謝我呢!沒良心的!還不如被人劫去算了!”

我與師父們行至大殿,師兄們遵了師尊的命也都散了,隻剩下平日裏交好的那四大師兄還有寧誠、葉童,卻偏偏見不著莫修的影。

拖遝了一會,講了講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沒有再提嫣然公主與這其中的關係。想來若是說了,必定是將矛盾帶到了坤靈山,怕是更有許多生不完的麻煩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自是深知其中的道理,隻希望那驕橫的司徒嫣然也能將心胸放得寬廣些。

見我頻頻張嘴打哈,時不時地做困乏狀,師尊也不好再留我繼續做著思想彙報,很有人情味地將我打發了。

我幾乎是跳著跑出大殿的,心裏不停地誇讚師尊的披薩心腸。而且經曆這一場劫數,再次回來看見山上的東西更是覺得親切不少。

撒著歡地跑到房門口,燈卻是暗著的。怔了半刻,我對於屋內黑燈瞎火的形容做了個初步判斷。

我本是想將我那寬廣大量的氣度一次彰顯個夠的,卻不知哪兒冒出的一股無名火,壓得我好生不爽。逞著Xing子一腳踢開房門,房內空空蕩蕩果然是一個人都沒有!

毛毛躁躁地點上燈,使勁一沉狠狠地坐在床上。我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與沒救的人計較,多說無益,多說無果。

可是躺下,又起來。再躺下,再起來。

越想越氣,莫修他也忒過分了吧!本來以為那天拋下我走了是為了顧全麵子,知道我落難了也該良心發現,狠狠蹲到牆角裏哭上個一兩回。沒想到他對我回不回根本沒當一回事!這會指不定還和哪個公主喝酒賞月呢!我吳杳一向受不得別人的氣,如今他這麼不管不問的態度倒真是很成功地惹惱了我。

順手抄起一個杯子,借著這股無名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門上砸去。趕巧不巧,門正好開了!趕巧不巧,那人正是莫修!好死不死,那杯子正直直地砸向莫修的腦袋。

我不禁地閉上眼,倒抽一口氣。心裏默默懇求佛祖可以開開恩,給我留個生路也好,給我找個退路也好。真不知道莫修那個有仇必報的體質會不會一時興起,想出個什麼變態的法子來對付我。

待聽得沒什麼動靜了,我挑開半截眼皮朝門口望了望,背後煞是一涼,莫修正抬手緊緊抓著橫空飛來的瓶子,眼直勾勾地向我望過來,嘴角略帶一絲嘲諷,騰騰地冒著冷氣。

我趕緊閉眼,俗話說得好,眼不見為淨。被問起來也可以勉強說我在養神,反正推他個一幹二淨,他也不能將我怎麼樣。抱著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奔放心態,我淡定地候著那布靴踏地的聲音一點一點逼近。

“你是睡著了麼?”從眼縫裏看見莫修雙手捧著杯子,扯著一抹壞笑,將方才我扔向他的杯子端端地往我頭上架。

我心裏一邊罵著他陰險,一邊卻要假裝自然動彈不得。這姿勢保持了一刻,再一刻,脖頸已是酸麻並中。不自覺地抽了一抽,杯子晃了三晃,又抽了一抽,杯子又晃了三晃。可是這一次沒有上一次的幸運,那杯子不負眾望地左三搖又三晃,“啪!”直直地從我頭頂滾過下來。

我頓時有一種淋了一場大雨般的酣暢之感,待回過神來,才發現莫修眼中的笑意更濃,而我則好比剛從雞湯裏撈出來的那隻倒黴的雞。

“你,你在杯子裏放水了?”我瞪著眼睛怒不可遏地看向他。

“是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