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打定了主意要攔住夏禹生,其實剛才夏禹生的布局對於他們來說,要對付苟延殘喘的山海關實在是夠用了,但是軍師還是想借機火一把,這樣這場戰役回去以後,屆時他必然是門庭若市,將要桃李滿天下了。
“不行!太子!你怎能如此糊塗?”軍師一臉的痛心,感情牌不是隻有夏禹生會打,他同樣也會。
而且,他占據道理的上風,不管是誰,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覺得是迷離女色的昏君與忠言逆耳的忠臣了。
夏禹生的眉眼陰了陰,在陽光的照耀下也讓他精致俊美的眉眼中顯出幾分冷意來,“軍師這是何意?”
軍師卻還沒有注意到夏禹生的不滿,或者說是注意到了,但是不想理會而已。
他就不信,今天這樣的眾目睽睽之下,夏禹生還能殺了他不成?敢殺他就要敢承擔失去屬下的忠心的風險!
“太子!當初你將太子妃陷於如今這般不堪境地,令得她在天下人麵前失了顏色,這些的初衷都是為了打贏這場仗!但是,你今天想為了回去看一眼那個聲名狼藉的女人而拋下你這辛辛苦苦經營出來的戰局嗎?!”軍師上挑的眉眼中顯出幾分得意來,但是臉上卻還是憤怒的指責,“太子!難道這壯麗山河與出生入死的兄弟還比不上一個不堪的女人嗎?!”
軍師的一番指責也令周圍的將士看著夏禹生的眉眼中閃過不滿。
夏禹生覺得自己很憤怒,但是他卻笑了起來。
笑意一點點從他狹長深邃的丹鳳眼中蔓延開來,但是軍師這時候卻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慢慢結起的冰霜。
足以冰凍一座城。
軍師的心狂跳起來,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好像,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夏禹生笑著笑著突然冷了臉,他冷冷看來的目光讓他背後的大片溫暖暮光變的蒼白冰冷,仿佛被寒雲遮蔽的無光寒日,騎在馬上的光芒四射的身影也顯得有點模糊,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無法捉摸。
“軍師,你視孤為兒子,對孤說出這樣的話便也倒罷了,但是孤也是太子,是西風一國萬人之上的人,腳下有千萬疆土,手下有萬千將士,這身軀可為我西風百姓之子,這頭顱亦是我西風驕傲之項!”夏禹生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圍的將士們,明顯的開始呼吸加粗,目光火熱的看著他們的驕傲,他們的主子!沒錯,這是他們的太子,是這片土地上最優秀的人!是他們誓死追隨的人!
夏禹生冷哼一聲,他這一聲裏蘊含了厚重的內力真氣,一聲就讓所有人的心齊齊一跳。“但是你竟然以師之恩逼迫至此。軍師,你不是在幫助孤,而是在陷孤於不仁不義!不忠不仁!軍師!你!不!忠!”夏禹生字字落地有聲,驚得軍師心驚肉跳!
他真的沒有想到!夏禹生竟然以他不忠為由辯回了他!讓他陷入這般境地!
明顯的,那些之前還不滿的看著夏禹生的眼神都變了,變成了灼熱與崇拜!而看向他的時候,明顯帶上了殺意!
“太子妃隻是個女人,這沒錯。”夏禹生閉了閉眼,臉上閃過片刻的沉重,“但是她不是個一般女人。”
“她是東辰百年之後的又一國師。”
軍師剛要張口反駁,夏禹生手一豎,搖頭道:“別說什麼名存實亡,就算她沒有預知能力,但是她的推理與精明已經無異於預知,這樣的人若是在我西風,留在孤身邊,將會是多大的助力!這樣的女人,軍師你已經害孤將她推離了孤一步……”他英俊的臉上明顯帶上了悔恨,看著軍師的眼睛越發的陰沉。
“她是天下門的聖女。”夏禹生吸一口氣繼續道,“天下門的聖女,百年也未必出世,但是近兩任的聖女都出現在東辰!你以為這是為什麼!太子妃又是東辰的相爺之女,她的身份與孤相配,都是孤高攀了!你竟然要告訴孤,遠離這個女人?看她去送死?”
“其心可誅!”
軍師張大嘴,踉蹌後退,兩腿戰戰。
他錯了!他終於明白,這個他看著長大,由少年長成青年的男人,不是他所認為的那個溫室花朵!不是他覺得上一次在與慕湛對線慘敗與慕湛沒有絲毫競爭之力的廢物!
僅僅是幾句話啊,僅僅是幾句話!
軍師看著聽了夏禹生的話,直接抽出了長劍的周圍的將士們,兩眼發黑。
這劍光寒徹刺骨,這目光道道穿心!
“其心可誅!”眾將士重複著夏禹生的話,已經有幾人上來就要押解軍師,夏禹生一擺手,隨之飛起的披風遮天蔽日,像極了它的主人。
“且慢!”夏禹生看著目光呆滯兩股戰戰的軍師,搖頭道,“畢竟為孤之師許久,且留他一命。”
看著軍師被人押走,夏禹生才一揮披風,“眾將士且等孤去將這天下主母帶回來!”
他這一句話帶動了所有人的情緒,齊齊高呼起來,崇拜的看著他們的主人一路揚塵而去。
天下主母!
天下之主又是誰?!
而此時的慕湛已經站在了和光同塵之外,他沉默著與白清風麵對麵而站,目光無悲無喜無波無瀾,讓人看不出他的內心。
白清風有些心驚,他一直都知道慕湛深不可測,上一次見麵他就怵的慌,如今越是有點心虛,但是隱藏著那些恨意與不甘讓他越發的陰沉。
光線明明滅滅,白清風吃力的將兩人放在地上,冷笑,“怎麼,十七——哦不對。”他自嘲的一笑,“稷王。”
“稷王殿下,連皇位都不要了不是嗎?那您的女人呢?”
白清風的目光那樣的諷刺,又那樣的悲哀,慕湛的心越來越沉。
白清風有些憤有些恨。
這個男人!就是害他流落他鄉,流離失所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讓他有國不能歸,有親不能認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他喜歡的女人喜歡的男人!
這是讓他最無望與悲傷的理由,這是讓他憤恨卻無力的男人。
“她,人哦?”慕湛從不知道開口是這樣難的事。
白清風冷冷一笑,指著身邊暈倒的兩個男人,“你還不明白嗎?”
慕湛兩眼發黑,良久,他才苦澀的抬手遮在額頭上,手臂的陰影落下來打在眼睛上一片黑暗。
這暮光,也太刺眼了些。
“我以為……”
我以為她已經忘記我。
我以為她不記得任何事。
白清風嗤笑,“你以為?”他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看著這樣的慕湛,他突然有些開心起來,陰柔俊美的臉上帶著些病態的瘋狂與喜悅,“你以為她被同心蠱控製,早就是夏禹生的禁臠?你以為,她就是那樣一個無情的說忘就忘的人嗎?”
慕湛的嘴角突然抽動了一下,扯出一個蒼白的不辨悲喜的弧度。
原來,她沒有被同心蠱完全控製,原來,當時她說的慕沐的那句話不是巧合。
原來,她從不曾忘記。
不曾忘記他慕湛。
我的離兒呀!
慕湛想笑又想哭,笑她還記得他,哭他竟然才知道。
慕湛仰頭尖嘯一聲,驚起了漫天的飛鳥,他腳尖一點,就要一頭紮進和光大獄。
我的離兒,還在等我!
白清風冷冷一笑,看著慕湛的背影道:“你不可能找回她了!”
慕湛不信,他猩紅著眼睛瞪了白清風一眼,一把掐住白清風的脖子,怒吼,“你胡說!她在哪!”
看著這樣的慕湛,白清風卻越發的開心了,他咳嗽了幾聲,才道:“慕湛,你知道嗎,她懷孕了。”
慕湛的眼睛瞪大。
他的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高挺的鼻尖快要貼上白清風的臉,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白清風滿意的看著終於變化了的慕湛的表情,嗤笑道:“她懷孕了。”接著他又惡毒道,“不久前剛查出來的。”
不久前,那就是說……
慕湛的心一陣抽痛。
她沒有失去記憶,也懷了夏禹生的孩子嗎……
他果然,還是沒有保護住她。
慕湛隻覺得自己的心完全被掰成了兩半,鮮血淋漓的淌著血。
“她在哪?!”慕湛一把將白清風提了起來,近乎怒吼道。
他隻想見她!隻想看她一眼!
隻想知道她好不好!
若是,若是,她真的放棄了他——
他,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