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入江湖 第一百章 決戰之前 6

雖然展星痕什麼都沒說,可是,聰明如林晨媛還是嗅到了一絲不尋常,而這股不尋常來源於她的師父不死。

林晨媛很想忽略這股不尋常的不安,隻是,展星痕中了蠱毒的事情卻讓林晨媛不得不再一次將心中的恐懼不安擺放到陽光下,任其在陽光下散發出焦濃的刺鼻氣息。

不死師父給她的感覺已不再如從前,雖然是一模一樣的麵孔,可是,那靈魂似乎卻已經換了。

不死師父身上不再是熟悉的氣息,她感覺到了,隻是再一次見到不死的喜悅讓她抑製下這種恐懼不安。

但是,不死眼睜睜地看著展星痕受蠱毒之苦時的冷酷與決絕殘忍,又讓林晨媛心寒。

林晨媛當時不是沒有看到不死眼中的殘忍嗜血,隻是,她卻執意地將這種決絕無情,看作是不死也知道那藥的副作用。

沒錯,不死師父當時給展星痕的藥,隻是暫時克製了蠱毒,然而,那種藥還有一種副作用,那就是服食的人雙腿會漸漸失去感知覺,直到某一天就忽然癱瘓了。

林晨媛極力地將當時從不死臉上看到的殘忍無情給美化了。也隻有這樣,她的心才稍微寧靜點。

然而,自從再一次見到不死,林晨媛便隱隱有種不安,不,或者說是恐懼。林晨媛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她卻不願去探究。她寧願把這種恐懼當成是因為這裏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死了那麼多的人,她難免會覺得恐懼。

恐懼蔓延於心口,直至身上的每一處細胞。不知為何,白衣少年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畫麵在林晨媛的腦中化開,然後如水中漣漪般越來越大,越來越廣。

畫麵陡然的擴大擴散,讓林晨媛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展星痕的蠱毒若是不能盡快解了,很可能就要一輩子癱瘓了。

然而,她本身對於蠱毒並不是十分了解,想要短時間內徹底解了展星痕身上的蠱毒幾乎是天方夜譚。

“林姑娘,主子請你過去一趟!”正思索間,有一人在外麵敲了敲門,說道。

林晨媛應了一聲,盡管努力克製,卻還是泄露了內心的恐懼。

隻是,讓林晨媛鬆了一口氣的是那人問過之後便再也不曾出聲了。

知那人是在等她,林晨媛整理了一下衣衫,便緩步走了出去。隻是在經過那人的身邊時,林晨媛忽然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垂首等候之人。

良久,那人依舊低著頭,隻是聲音裏透著些許疑惑,問道:“林姑娘,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林晨媛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那人看了許久,遂搖了搖頭,一臉歉意道:“對不起!”

那人也沒有說話,隻是領著林晨媛往外走去。

秋日的午後,陽光暖洋洋地照射著大地,天地靜謐在這一片安靜溫暖之中,顯得格外的祥和。

林晨媛看著前麵那人在陽光下的斜斜的影子混著樹葉間投射出的斑駁樹影,心下好奇,為什麼從這個人的身上會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

隻是,這股味道在記憶中很淺很淺,淺到隻是一閃而過,以至於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由得暗笑自己現在真是草木皆兵了!

腳下的青石路早已被打磨上歲月的痕跡,林晨媛低著頭看著那些已有些凹凸的青石板路,跟著前麵的人往前走。

一路人,很是安靜。那人隻是領著林晨媛穿過好幾條回廊,又繞了過好幾個假山,而林晨媛也安安靜靜地跟在那人的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

兩人走了許久,才在一處雜草叢生的荒蕪屋苑前停了下來。

林晨媛奇怪地看著那人,不懂他為什麼帶她來到這裏。那人隻是淡淡地解釋道:“主子讓我帶你來這裏。”

說完便要立在一旁低頭不語。

林晨媛看著那人,想要看清他的麵容,隻是,他始終低著頭,將自己的麵貌掩蓋在陰影之中。

林晨媛等了片刻,見不死依舊沒有前來,於是開口問道:“請問一下,師父為什麼不住在望月樓,而是搬到了這裏?”

那人依舊恭敬地立在那裏,也沒有抬頭,隻是緩聲說道:“主子自有主子的安排。我們隻需依命行事!”

“那師父要我來這裏,卻又為何遲遲不來?”林晨媛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

“主子自有主子的安排。我們隻需依命行事!”那人依舊恭敬地回道。

“你為什麼喚我師父主子呢?”對於這個問題,林晨媛有些好奇,他沒有喚不死盟主,而是喚主子。

“主子就是主子,哪有為什麼?”那人依舊低著頭,認真地道。

“那星痕為什麼會和我師父在一起?”這個問題她問過展星痕,可是,展星痕卻不肯回答。

“主子自有主子的安排。我們隻需依命行事!”那人回道。

林晨媛翻了個白眼,卻也知道他是不願多談,便也不在多問。很多問題,她不得不問當事人,雖然她並不想問。然而,一想到展星痕,她便知自己不得不問。

想及此,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隻是,林晨媛和那人在此處等到傍晚時分依舊不見不死出現。

傍著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輝,林晨媛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以為是不死來了。

抬眸,卻見展星痕一臉的擔憂和疲倦,心想他找她許久了吧。微微一笑,問道:“星痕,你怎麼來了?”

聲音溫和得如一股清泉滋潤了展星痕的心田。之前的焦躁不安,在聽見她的聲音時,化為烏有。

展星痕定定地凝視著林晨媛,回想剛剛黑影的話,心中剛剛消散的焦躁不安又被慌亂取代。他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眼神有那麼一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然而,下一秒,在與林晨媛詢問的眼神相遇時,眼裏頓時變得柔情蜜意。

他想就算他極力掩飾,黑影還是發現了眼前的少女在他心中的地位。直到他慌亂地將整個荊門翻了一遍,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黑影在試探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過,無所謂了,黑影本就知道他接近他的目的。然而,他卻還是擔心黑影會對一無所知的小媛媛下手。畢竟他那麼恨不死和不累,又怎麼會放過他們的徒弟呢?

展星痕不想想太多,畢竟,很多事就算想太多也沒用。想到這裏,展星痕再一次凝視著林晨媛秀麗的容顏,然後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走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林晨媛。

“星痕,怎麼了?”林晨媛清淺而擔憂聲音響起,“是不是蠱毒又發作了?”

“小媛媛,我發誓,一定會用自己的命來保護你!”展星痕沒有回答,隻是突然說出這樣讓林晨媛一頭霧水的話語。

“我很好呀!”林晨媛輕笑著,笑容似有中安撫人心的力量。

展星痕也笑了,可是眉頭卻依舊緊蹙。

林晨媛看著展星痕眉頭緊鎖,忽又補充道:“而且我們都會好好地活著!”

展星痕再一次凝視著林晨媛,心中卻是思緒萬千。所有人都在保守的秘密,他要不要將其說開呢?

若是說開,以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費了嗎?

可是,若是不說,他擔心黑影會利用她的不知情而傷害到其他人,那樣,等到大錯鑄成之時,她會更痛苦吧?

展星痕緊了緊有些幹澀的咽喉,吐了口唾沫。

有些事他想他不得不說了,也許知道了,小媛媛會痛苦。可是,也隻有這樣,她才會有所防備。

“小媛媛,你聽我說!”展星痕忽然一臉的認真,“下麵,不管你聽到什麼,都不要傷心難過,你必須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林晨媛看著展星痕一臉的嚴肅認真,心下有些慌,她想說我不想聽,可是喉嚨卻像失聲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此時此刻,如此荒蕪的屋苑下,隻有林晨媛和展星痕。

展星痕娓娓地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時不時地凝視林晨媛,觀察著她的反應。

而林晨媛卻始麵無表情,這樣的神情讓展星痕的心越發的慌了,知道他說完最後一句,林晨媛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小媛媛,你怎麼了?”展星痕慌了,他不知道,不,他知道她知道真相後一定會痛不欲生。可是,他卻又不得不說。

隻要活著,他的小媛媛就還能恢複如前。

隻要活著,隻要她靜靜的在那裏呼吸,他便滿足了。

隻要活著,那些傷痕終會過去。

林晨媛看了眼展星痕,忽然傻傻地說道:“星痕,你打我一下!”

聞言,展星痕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

林晨媛卻笑了,她說:“你不打我,我自己來!”

說著她忽然向路邊的一棵枯樹撞去,幸好展星痕眼疾手快,及時用胸膛擋住了林晨媛。

堅硬的胸膛雖然溫暖,卻也撞的林晨媛生生地痛。

“不是夢!不是夢!為什麼不是夢呢?”林晨媛的聲音有些淒苦,到後來簡直成了嚎啕大哭。

“要是我不離開,他們就不會改變計劃,師父就不會死!是我害死了師父!”

“不是你,就算你不離開,他一樣會殺了不死前輩!”展星痕安慰道,“你本就是被牽累進來的,我想不死前輩也一定很高興你沒有事!”

“是我害死了師父!是我!”林晨媛喃喃自語道。

“不是你,不是你。小媛媛,你要明白,這一切都是命。你師父有他自己的劫數,躲不開的!”

展星痕心裏慌慌的,不知自己將真相告訴她是對還是錯。

“小媛媛,我們必須阻止他!”展星痕忽又道。

“阻止?”林晨媛忽然抬眸看著展星痕像是想到了什麼,道,“星痕,你和我來!”

展星痕任由著林晨媛將他拉到一間棺材鋪前,看著眼前的棺材鋪,展星痕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隻是跟著林晨媛進去了。

“老爺爺,老爺爺,老爺爺…”

林晨媛一連喚了好幾聲。才聽見內屋傳來不悅的悶哼聲:“吵什麼吵,老人家睡個覺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