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看著濃濃的沉沉夜色,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窒息感。那樣真的好嗎?他不明白蕭宇炎為什麼會那樣做,但是,就那樣做,真的有用嗎?
聽著屋裏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青峰猜想蕭宇炎應該睡著了,於是,招了招手,對著身後的“幻影武士”道:“好好照顧少主,我去去就回!”
說完便要轉身離開,然就在青峰將要躍出那高聳的樓宇,奔向茫茫夜色中時,“青峰”一聲淡淡地呼喚打斷了青峰奔離的動作。
隻聽,那從暗處傳來的不冷不淡的聲音平靜地道:“青峰,你可想好了,一旦去了便再也無法回來了,我與她,你注定隻能選其一。”
而我們從這聲音中隻能窺得說話者的功力之深厚,卻聽不出說話者的情緒是喜是怒或是悲是傷。
隻是,這仿似從地獄傳來的召喚聲,卻達到了他應有的目的——就那樣阻住了青峰離去的身影。
然後,便是陷入無邊的寂靜中。夜似乎越來越黑,越來越壓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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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下來,林晨媛睡得很不安穩,究其原因或許是由於擔心,亦或許是因為四周不斷下降的氣溫侵襲著那單薄的棉被。
夜色還未退去,黎明似乎還很遠,而天邊那顆啟明星卻在一閃一閃,似在不斷呼喚那即將遠去的戀人——沉沉的暗夜。
朦朦朧朧中,林晨媛似乎聽見了嘈雜的人聲,於是,不情願地睜開有些酸澀的雙眸,伸了伸酸疼的四肢,是啊,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睡了一夜,四肢又怎麼會不脹痛呢?
剛想拉開車簾就聽見一個略顯沉重的聲音道:“燕妹,我們……”
男子還未說完,就聽見一個黃鶯般悅耳的聲音道:“鳴哥哥,你後悔了嗎?”
男子用無比堅定的聲音道:“燕妹,你應該知道,對於你,我從不曾後悔過,即使會死,我也不會後悔的!”
女子有些哽咽地道:“鳴哥哥,倘若我們真的無法逃過這一劫,上窮碧落,我都會追隨你的!”
男子隻是沉默,許久才道:“燕妹,不管我怎樣,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為了我,也為了我們的孩子!”
女子這次是真的哭了,連在馬車裏的林晨媛似乎都聽見了那如珍珠般珍貴的晶瑩的淚珠不斷落地的聲音。
不知為何,對於那女子滴落的眼淚,林晨媛在心中感慨道:也許女子的眼淚真是那三生石旁永世期盼的飄渺煙雲幻化而成,隻為那塵世間的情緣而用盡畢生的勇氣凝聚為那透明的淚滴,滴在混濁的塵世間,洗淨曾經的鉛華,卻換來更多的悲傷。
沉默了許久,女子才止住眼淚,悲戚道:“鳴哥哥,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盡力護住我們的孩子。倘若真是不能,我……我會隨……鳴哥哥而去的!”
也許是女子的聲音太過悲戚,也許是林晨媛生來就不喜歡做隔牆偷聽的偽君子,亦或許是……
總之,林晨媛不合時宜的輕輕地咳嗽了聲。
那兩人立即大驚地問道:“誰,是誰?快給我出來!”
林晨媛吸了口氣,有些尷尬地拉開了車簾,畢竟她偷聽了那麼久,即使不是故意,但是仍會覺得尷尬。
可是,唉,在林晨媛拉開車簾,看見那突兀地出現在她眼前的匕首時,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無奈。
看著眼前異常高大、如熊般魁梧的男子,林晨媛有一瞬間的呆愣,沒想到他竟會是野冥族男子,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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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求求你們,不要!”蕭老夫人驚叫著從噩夢中醒來,擦了擦已經汗濕的額頭,陷入了沉思。
多久了,多久沒有做過惡夢了,但是為何?不知怎的,蕭老夫人的心裏忽然覺得很慌,那種慌亂的感覺似乎從那人離開後就再也不曾出現過了,為何會突然再次出現呢?
“晨媛,難道是因為晨媛嗎?怎麼會突然夢見那麼可怕、恐怖的畫麵,難道……”蕭老夫人推開窗戶,看著已經有些泛白的遠天和那不斷變幻的雲彩,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唉!”一聲長長地歎息從蕭老夫人的口中逸出。
另一方麵,林夫人一夜未眠,一直在想著白天的事,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她竟然答應了,原來她真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啊,當年是,現在亦是,晨媛,要是你知道原因,你會原諒娘嗎?娘會答應真的不是……
不是什麼呢?原來她和那些賣女求榮、賣子求貴的人根本沒有什麼差別啊,迫於形勢,或者說隻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更恰當吧?林夫人有些自嘲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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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媛之所以能認出眼前的男子是野冥族的男子,是因為幾年前的一個偶遇,那次偶遇卻讓林晨媛終生難忘,所以,在看見那男子眼中一閃而逝的火焰色時,林晨媛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次偶遇,想起了那次死裏逃生,想起了那個也許終生都無法釋懷的男子,也想起了那個淒美而無奈的傳說,更想起了那句林晨媛想忘而無法忘卻的詛咒話語。
那時,林晨媛他們不小心誤入了沙漠,然後過了三天三夜缺水缺糧的日子,在那樣的情況下,林晨媛他們早已放棄了還會生還的希望了,然而,當他們睜開眼時,他們卻在一個山洞裏。
與其說這是人類居住的山洞,倒不如說這是野獸居住的巢穴更適合一些,因為這四周除了幾堆幹枯的稻草就是岩壁,一點生氣都沒有。
若不是,若不是,林晨媛他們清晰地聽見人聲,或許他們真認為自己是在某種動物的巢穴中。
隻聽他們身旁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看見他們醒來,高興地向洞外的人大喊道:“他們醒了,他們醒了!”
然後是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向觀看孔雀開屏那樣稀奇地圍觀著他們幾人,甚至說著他們不懂得言語,但是,林晨媛他們從那些人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們並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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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林晨媛他們才知道他們是一個叫做野冥族的不被外族接受的族類,而他們之所以會那樣圍觀他們幾人隻是久未見到外麵世界的人而感到開心稀奇。
在野冥族生活的半個月裏,林晨媛從那個稱為“智公”的老人那裏聽到許多關於野冥族的傳說,也了解野冥族的男子所特有的特征。
野冥族的男子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在如常人般深黑的眼眸下,那隱藏的如火焰般的幽冥之火。可是,也就是因為那幽冥之火,讓野冥族的族人世世代代過著茹毛飲血的野人生活,甚至還時不時地會過著被各國各族的人們追殺的日子。
而被追殺得理由隻是因為那不知幾千年前的一個傳說:那時,冰國之王生下一王子,該王子天生眼中冒著火焰般的紅色。然而,就在那王子滿月之際,該王族的人就那樣一夜之間人間蒸發,隻留下滿地的猩紅。
當人們發現那王子時,就看見他眼中充滿嗜血的光芒,滿嘴是血的對著那刺眼的豔紅咯咯地笑。
後來,後來的故事,似乎有些滑稽,說它滑稽是因為,那些自詡正義的人類並沒有把那孩子帶走,說那孩子是惡魔之子,是不祥之人,但是,出於仁義,他們並沒有殺他。隻是,任他自生自滅。
出乎那些仁義之人的意料的是,後來那孩子被沙漠中的一種極其凶殘的生靈收養,而那生靈人們稱之為“野冥熊”,而野冥族也是因此得名的。據說,有“野冥熊”出沒的地方將看不見活的生靈,所以,有人也稱“野冥熊”為“死亡之靈”。
其實,在聽這個故事時,林晨媛就想問,既然“野冥熊”那樣慘無人性,它又為何會救那孩子呢?而那些自稱仁義的人類卻讓一個孩子在沙漠中自生自滅,這難道不可笑嗎?到底是誰真正殘忍呢?難道說人類的自由殺戮,就可以稱之為替天行道,而其它生靈的自保亦或是為了生存就是殘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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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不是故事的重點,記得那時,年少的林晨媛偷偷地和那有著溫和笑顏的男子說出自己的想法時,他隻是深思了好久,然後一聲歎息,輕輕地摸了摸林晨媛如瀑般柔軟的秀發。
後來的故事,後來的故事就落入俗套了,因為據說那個被“野冥熊”收養的冰國王子後來愛上了火族的一位公主,隻是,那位公主已經有婚約在身。隻是不懂得如何愛人的冰國王子在那位公主的新婚之夜,那個冰國的王子執意呼喚了所有的“野冥熊”攻擊那位公主所在國家。
血,遍地是血,漫過了冰國王子的腳,也染紅了火族公主漂亮的雙眸,後來,冰國王子如願娶到了火族的那位公主,隻是,那位公主卻成了提線木偶,再也不曾笑過。
幾年後,那位火族公主生下了他們的孩子,或許是上天的捉弄,亦或許死是那火族公主最終的心願,那位火族公主最後深深地看著那哇哇啼哭的嬰孩,笑了,那笑容是那樣的美,那樣的幸福與釋然!
……
林晨媛清楚地記得“智公”說起那位火族公主臨死前的表情是那樣的痛苦、無奈、依戀,甚至還有一些林晨媛至今也不明白的情緒在裏麵,但是不知為何林晨媛竟隱隱覺得“智公”和那個傳說有很大的關係。
林晨媛已經不太記得“智公”後來還說了些什麼,隻是清楚地記得那最後一句話,那句話硬生生地將有些睡意的林晨媛震醒,因為那句話是那樣地震撼人心,又是那樣地充滿著無奈與宿命地意味,那是一句充滿詛咒的話語!
就算林晨媛現在想起那句話來也是會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那句充滿詛咒的話語是“野冥族,惡魔之族類,注定生生世世遭神遺棄,生生世世孤獨,生生世世遭受詛咒,生生世世無法得到真愛!生生世世永受地獄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