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丫鬟小福離去的背影,想起先前伺候她的丫鬟,那個丫鬟雖然誣陷了她,但她卻不恨那個丫鬟。然而,蕭宇炎卻為了警告她以後別幹出格的事,竟當著她的麵將那丫鬟的一雙手廢去。直到此刻,她依舊記得蕭宇炎那時散發著濃濃的幽光比魔鬼還要令人恐怖的瞳孔!
蕭宇炎在這幾年間真的成了魔鬼了!想到這,林晨媛的身體竟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本就蒼白的容顏也愈發地憔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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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帶著神秘麵紗的黑衣人,用那雙魔魅的雙眼靜靜地凝視著世界。
血,如肆意蔓延的煙霧,充斥著人們的五官。
黑暗中,林晨媛蠕動了下自己僵硬的身軀,似是被刺鼻的血腥味衝醒,無意識地揉了揉自己依舊疼痛的後腦勺。
緩緩地睜開朦朧的雙眼,借著暗淡的月光,映入眼簾的是滿目蒼夷的暗黑之血。尚且處於迷亂狀態的思緒在一瞬間異常清醒。
下一秒,林晨媛的眼角眉梢均布滿驚恐之色,她慌亂地站起身,在黑暗中用力地大喊道:“老夫人,老夫人,你在哪裏?”
這一刻,她已經來不及思索,為何當她和蕭老夫人見麵時,會忽然暈過去,她隻是本能地擔憂著蕭老夫人。
一個人在血腥之中尚且能惦記著他人的安危,那麼,這個人注定一生牽製於人,隻因那個人的心太過於柔軟。一個人的心過於柔軟,注定要經受過多的苦難。
倘使這一刻,林晨媛不是先想到蕭老夫人,而是被驚恐嚇住,逃離此地,或許,又會是不一樣的結局了。然而,這隻是倘使,林晨媛終是林晨媛,她絕不是在危難時刻拋下他人的人,或許也因此,注定了她一生的坎坷與磨難。
“老夫人,老夫人,你在哪?”黑暗中,傳來林晨媛焦急的呼喚聲。
一雙纖纖玉手顫抖著撫摸著無數早已冰冷的屍體,感受到屍體傳來的冰冷溫度,心狠狠地痛著,身為醫者的她注定要為這些早已死去的人哀悼。可是,除了哀悼,她再也做不了其他的。這一刻,她莫名地開始痛恨起自己來,為什麼有她存在的地方就會有死亡呢?
即使,這些人的死都與她無關,但潛意識裏,她卻將這些人的死歸罪於自己。
朦朧的月光,透過敞開的門扉射進來。漸漸地,她能憑借朦朧的冰冷月光看清地上早已死去之人的相貌。
心,似乎被什麼狠狠地揪著,放不下,又提不起來,就那般懸在空中。
這些人的死狀竟是那般地悲愴,讓她不由地想起諸葛爺爺。淚不受控製地落下,她真的不想落淚的,可是,淚水卻不受她的控製往下落。
淚水婆娑中,她無力地翻過最後一具屍體,冰涼的體溫告訴她,眼前的女子早已死去。
然而,在屍體正對她的瞬間,她臉上的悲傷哀痛頓時被震驚所取代,映入眼簾的蒼白麗顏,不是別人,正是蕭宇炎所愛之人——蘇雪!
“蘇雪小姐!蘇雪小姐!”她抖著聲音喚道,即使那冰涼的體溫顯示那被暗黑之血染黑的女子早已死去,但她還是不死心地喚道。
纖細的手指,緩緩地、輕輕地、顫抖著接近那蒼白的鼻翼。
呼吸早已停止,剩下的隻是一片冰冷。
心狠狠地痛著,為著眼前紅顏薄命的女子,亦為著這裏所有逝去的生命。
當滿目皆是死屍,徒留你活著時,那是一種怎樣的悲哀呢?若是可以,林晨媛寧願她也是這些死屍中的一員。
顫抖著手拔下插於蘇雪胸前,泛著寒光的利刃。由於血早已流盡,當她拔下那深深刺於蘇雪胸膛上的利刃時,並沒有血花四濺。
然而,一路抹黑翻著屍體尋來的她,手上早已染滿了暗黑的鮮血。
她正愣地望著手中的利刃,不懂什麼人竟如此狠心,竟然在對蘇雪下毒後,還要用這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地插進蘇雪的胸膛,任由她血盡而亡。
就在林晨媛對著染滿暗黑之血的匕首發呆之際,她單薄的身軀猛然被人推開,一個重力不穩,她重重地跌趴在地上。
在她還來不及回神時,就聽見猶如地獄魔鬼般森冷恐怖的厲吼聲:“林晨媛,你這個賤人,你居然殺了雪兒!”
那如惡魔般的憤怒之音傳入她的腦海中,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緩慢地回過頭,用盡所有的力氣迎上蕭宇炎憤怒而嗜血的冰冷目光。即使內心恐懼,她依舊強迫自己對視蕭宇炎那如魔鬼般的幽暗目光,她必須解釋清楚,否則以蕭宇炎的個性,為了給蘇雪報仇,他勢必會對她展開報複。
她並不怕死,其實死亡對她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即使她還有不舍的東西,但若是她的死能夠平息這一切,她願意死去。
她也不怕蕭宇炎對她報複,而讓她真正怕的,讓她必須解釋的理由是——蕭宇炎可能因此報複她身邊的人,報複那些她願意用生命守護的人。她不想再因為她而讓他們受到牽連。已經因為她死了那麼多人,再也不要有因她而死的人了。即使那些人傷透了她的心,但她依舊希望他們好好地活著。因為,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蕭宇炎,不是我,殺蘇雪的人不是我,我沒有殺她,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她望著蕭宇炎悲痛而嗜血的眸子,慌張地解釋道。
“不是你?”蕭宇炎忽然冷笑起來,聲音帶著森寒之氣,“那你告訴我,不是你,是誰?為什麼深更半夜你不在聽雲居裏麵,而出現在雪兒的翠玉居?林晨媛,你這個小賤人,蕩婦,既然你敢殺蘇雪,就得有承受我報複的心理準備!”
“蕭宇炎,不是我,我真的沒有殺蘇雪,請你相信我,我來的時候,蘇雪已經死了!”林晨媛猛然拉住蕭宇炎暗黑的袍子,用盡全力真誠地解釋道,“我真的沒有殺蘇雪,請你相信我!”
“相信你,那你告訴我,深更半夜,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雪兒的翠玉居?”他的眼裏是嗜血的憤怒還有濃重的哀傷。
這一刻,林晨媛在蕭宇炎的眼裏看到了一個人該有的情感;這一刻,林晨媛感覺到蕭宇炎實際上還是有感情的,至少對於蘇雪,他的心還是熱的。
可如今,蘇雪死了。莫名地,林晨媛有種感覺,蕭宇炎真的會成魔!
“我不知道,我被人從背後打昏了,等我醒來時,我就已經躺在這裏了!而蘇雪也死了!真的不是我殺的她!請你相信我!”她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恐懼,隻因蕭宇炎眼裏如修羅的恨意和瘋狂。
冷冷地望著林晨媛雨帶梨花的麗顏,抱著蘇雪冰冷身軀的蕭宇炎忽然蹲了下來,他慢慢地騰出一隻抱住蘇雪嬌軀的大手,用力地捏住林晨媛的蒼白的下顎。
月光下,林晨媛蒼白的容顏竟帶著奇異的美感。
蕭宇炎森冷的手指緩緩地觸摸著林晨媛清秀的容顏:如柳葉般修長的眉毛,氤氳著濃濃水霧的靈動雙眸,如櫻桃般不點自朱的嬌嫩紅唇。他的手指靜靜地停放在她嬌嫩而微顫的櫻唇上,她渾身顫抖,卻不敢移動分毫。
時間在一瞬間靜止,月光柔和地灑在兩人的身上。
血腥味彌漫的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嗜血曖昧。
清秀似不染凡塵的麗顏上,帶著懇切的哀求。
“你!”蕭宇炎忽然開口,聲音淡然無波,然而這淡然無波的聲音卻讓林晨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輕輕地蠕動雙唇,懇切地道:“請相信我,蘇雪真的不是我殺的!”
然而,蕭宇炎似是沒有聽見般,自顧自地問道:“你最愛的是那個已經死了的人,還是軒轅逸呢?”
聽了蕭宇炎的這句話,林晨媛氤氳著真誠的霧氣的雙眸在一瞬間睜大,瞳孔裏滿是恐懼之色,她抖著聲音道:“蕭宇炎,你想做什麼?”
“回答我的問題!”他冷冷地命令道,對於她的驚恐置若罔聞。
她沒有回答,隻是低聲解釋道:“蘇雪真的不是我殺的!”
“那個小雜種上一次逃過一劫,大難不死,不代表每次都能大難不死!”他冷著聲音道。
“蕭宇炎,蘇雪真的不是我殺的!”她無奈地低聲道,即使知道他根本聽不進去,她卻依舊要解釋。
“告訴我,你最愛的人是誰?”對於她的解釋,他無動於衷,依舊執著地問道。
她不再說話,隻因她知道這個回答意味著什麼。果然,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林晨媛,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不選擇,那麼,那個小雜種和軒轅逸都要死!若是你選擇了,則可以保住一個人!”蕭宇炎忽然柔聲道,“曦兒,別再挑戰我的耐性了,告訴我你的選擇!”
“蕭宇炎,為什麼這般逼我,真的不是我殺了蘇雪,為什麼你不能相信我?”她茫然地垂著頭,眼裏滿是痛苦之色。
“是你逼我的,林晨媛,你總是在我想要對你仁慈時,做出讓我痛不欲生的事。你有所愛之人吧,那麼你就該知道我失去蘇雪有多痛苦!”
“可是蘇雪不是我殺的!”她猛然抬起眼,眼裏有著深深的倔強,她厲聲道,“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沒有殺蘇雪,我沒有!而且,你告訴我,我有什麼理由殺她?”
“告訴我,你的選擇,曦兒!”他對於她的質問隻是一笑而過,依舊柔著聲音,耐著性子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一旦我踏出這個門,他們倆都將死!現在,你還可以選擇讓其中一個人活下來!”
“蕭宇炎,你是惡魔!”她冷著聲音,聲嘶力竭地道。
“彼此彼此,你的雙手不也沾滿了鮮血!”他冷嗤,如鷹準般森冷的眼恨恨地凝視著她沾滿暗黑之血的纖纖玉手。
“蕭宇炎,若你認為蘇雪是我殺死的,你就衝著我來,蕭宇炎,你殺了我吧!”
“殺了你,我怎麼舍得呢?我還等著你成為我的新娘呢!”他笑著,笑容卻比魔刹的鬼臉還要令人驚悚。
她臉上的神色愈發地驚恐,他笑睨著她驚恐而絕望的容顏,柔聲道:“曦兒,你的機會沒有了!”
說話間,他便抱起蘇雪,欲轉身離去。
“不!”她驚恐地拉住他欲離去的衣衫,心痛而絕望地大喊道,“我愛的人是慕容澈,我愛慕容澈!慕容澈是我最愛的人!”
在林晨媛說這句話時,她的臉上早已失去了任何血色,隻留下一片蒼涼和絕望。她無力、茫然而機械地大喊著。心中卻在滴血:“小逸,原諒娘親,原諒娘親舍棄了你。但是,你不會孤單的,娘親很快就會下來陪你的!”
望著她蒼涼而絕望的茫然瞳孔,蕭宇炎的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邪笑著道:“還記得從麒麟山回禦劍山莊的路上嗎?”
林晨媛不解地望向蕭宇炎森寒的魔刹之容,喃聲道:“你!”
“那個遊戲還沒有結束,不是嗎?”他笑著,笑容竟帶著森冷的血痕。
“不,蕭宇炎,你不能這樣!”猛然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她驚恐而撕心裂肺地大喊道,“蕭宇炎,你不能傷害逸哥哥!”
“哼,果然,你心中最愛的依舊是軒轅逸,為了他,連那個雜種都能舍棄嗎?那我就仁慈一點完成你們最後的心願!”
“不,蕭宇炎,我最愛的是慕容澈,慕容澈,不再是軒轅逸了!我愛慕容澈!”
“林晨媛,你的戲演完了嗎?接下來,就由我來為你們安排一出好戲吧!”他冷冷地道,轉身毫不猶豫地步出這充滿血腥味的房間,卻留下令人膽寒而驚悚的聲音,“婚禮前夜,自己的親哥哥強暴自己的妹妹,會是怎樣的戲曲呢?人人尊敬的震北小王爺竟然在婚禮前夕強暴自己即將出嫁的妹妹,世人又會怎樣評價軒轅逸呢,還真讓人期待呢?”
“不,蕭宇炎,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傷害逸哥哥!你已經拆散了我和小逸,不能再拆散逸哥哥一家!”對著早已消失的背影,林晨媛痛徹心扉卻又無力地大喊道。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彌漫不散的血腥味和久久不息的回音。
那僅有的一彎柔和新月,此刻亦被烏雲遮住,天地間再一次陷入無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