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他來過。”她死死盯著他,“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安康公主嫣然一笑,“我又何必騙你?不信你可以走出去,沿途問一問宮裏的每一個人,他是不是來過。”
“不可能!如果他知道我在你這裏,絕對不會拋下我就這樣離去!一定是君紫那個賤人背後搗鬼!”姚芙兒失控地尖叫出聲,心裏最脆弱的防線忽然被全部擊潰,她深深地知道,她畏懼被人拋棄,畏懼在邢邵辰心中,君紫取代自己的地位。
仿佛知曉她心中全部的恐懼,安康殘忍一笑,走到她身邊,輕啟雙唇,“我知道你很難過,你說得對,君紫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你若想離開這裏,需得與我做一筆交易。”
她輕輕附耳過去,在姚芙兒耳邊低語了幾句。
姚芙兒臉上的表情從猶豫漸漸變成了堅定,她想起在幽州城遭遇的那場恥辱,這一輩子她都忘不掉,可邢邵辰為了掩蓋君紫的過錯,竟然對她毫無懲罰。
既然他舍不得動手,那麼她就隻能自己來做。
暗沉的宮門緩緩打開,姚芙兒冷冷地踏了出去。
聽說姚芙兒回來了,魏姑姑匆忙趕到門口迎接,饒是她心中曾經對姚芙兒有太多成見,可這一次,她的確走出來維護了王府,她心中,對姚芙兒還是有一些歉意的。
王府門口,一個纖弱的女子就站在那兒,淒楚可憐地看著朝自己迎上來的人們。
“小姐!你沒事吧!”翠兒欣喜地迎上去,卻被她掙紮著甩開,她呆呆站著,看著姚芙兒一步一步地朝台階上佇立的世子殿下走去,不由得哽咽出聲。
“殿下,小姐好像受傷了!”
“翠兒,不許多事!”姚芙兒厲聲打斷翠兒的話,緩緩的,一步一步的,朝邢邵辰走去。
那男人一身光華,靜靜地站在門口,一身白色長衫,錦衣玉帶,雪色長靴,烏黑瞳仁中映出朝霞火紅的妖異。
相識多年,他就這樣冷漠地看著她狼狽地爬上每一級台階,仿佛在看著另一個人的人生。
她和著血和淚,每向上爬一級,心中對君紫的恨就更多上一層。
“殿下——我,我回來了。”她終於爬到邢邵辰腳下,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擺。
邢邵辰彎唇一笑,眉眼間卻毫無笑意。
他緩緩俯身,朝她伸出幹燥寬大的手,姚芙兒心中一喜,伸手拽住了他的手,仿佛拽住了依靠一樣。
他用力把她拉進懷裏,她柔軟的身體跌進他的懷裏,被他緊緊攬住。
“你是如何回來的?”他看似溫柔的聲音帶著一絲深深的冷酷,令滿心歡喜的她再次跌入冰窖。
“殿下,公主心慈放了我……”
“哦,她可有與你做交易?”他眼眸流轉,眼中戲謔的笑意卻帶著森寒與陰鷙,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姚芙兒的眼淚,低低一笑,“她可有與你說,你若幫她殺了阿紫,她便放你回來?”
姚芙兒震驚地瞪大眼睛,他怎麼知道,甚至連公主說的話分毫不差?難道……難道公主身旁有他的人監聽?
她驀地倒退一步,腳下踩空,差點落下台階,他眼疾手快拽住她,重新把她拉入了懷裏,避開四周所有人的目光,他目光沉沉,冷冷一笑,“聽著,在這王府中,隻有我掌控著你們的生死。皇帝也罷,公主也罷,休想在我府中安插進任何一枚細作。你想順利活著,便收起那份心思。若再敢傷害阿紫,休怪我狠絕無情,把你趕出王府!”
邢邵辰這般模樣,看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裏,仿佛是摟著姚芙兒在調戲。
除了身旁的寒飛看得真切,魏姑姑等其餘人則垂下眸子,心中齊齊替世子妃感到不值。
芙兒真真切切被邢邵辰震到了,雙眸含淚,呆呆看著他拋下自己,消失在自己麵前,隻覺得這秋風實在是蕭瑟。
要得到他的心,這麼難嗎?
如果她不可以,那個女人憑什麼可以?
君紫躺在床上披著衣服不斷咳嗽著,天氣涼了,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不過是在宮門口等候了片刻,就著了涼,被魏姑姑派人強行拽了回來。
門口,聽到裏麵傳來的咳嗽,邢邵辰腳步頓了頓,掀起簾子的手緊緊攥成拳頭,不受控製地顫抖。
“阿辰,是你嗎?”聽到外間的動靜,她忍不住問道。
邢邵辰麵色如常地走進來,春蘭急忙放下藥碗,帶著丫鬟們齊齊退下。
“好點了嗎?”他抬手撫摸著她的額頭,眉宇微微蹙,“明日宮裏會來一位太醫,我讓他給你瞧瞧。”
“不用了,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病了,而是毒……”
“阿紫,不許再說那個字。”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心中一慟,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厲色,“你若當真離開我,我活在這世上不過一具皮囊,我一定隨你而去!”
她呆呆看著他,腦海裏卻閃過當初與他不打不相識的一幕幕,一瞬間,原來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久到這中間發生了無數的故事,一晃就從春到了秋。
“阿宸,人總是要死的,你不許這麼霸道。”她咕噥著,低頭靠在了他懷裏,“你再這麼小氣霸道,我以後都不理會你了。”
“阿紫?”他慌張低頭,抬起她的下巴。
她微微闔上的眼睛再度張開,睫毛輕顫地衝他燦爛一笑,“不許吵我,我想睡覺。”
“不許睡,陪我說會兒話。”他孩子氣地不滿。
“那——宮裏好玩嗎??”她認真地盯著他的下巴,輕輕伸手摸著他冒出的青青胡茬,像逗貓似的,嘿嘿直笑。
他縱容地任由她胡鬧,低聲道:“過幾日皇上要大擺筵席,到時候我帶你入宮瞧瞧,宮裏有種進貢的水果可好吃了,可惜在外麵吃不到,我已經讓人八百裏加急去帶給你,若你喜歡,下次我再讓人去買。”
她偏過頭,不滿地撅起嘴巴,“你這樣勞民傷財,這下帝都的百姓們可又得罵我是妖女了。”
“你本來就是妖女,蠱惑了我這個純良的世子……”他喃喃說著,低頭吻住了她輕柔如花瓣的唇,陷入如夢一般的溫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