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飛臉色一變,差點要揪住春蘭的衣領質問,他極力控製住內心的不安,沉聲道:“春蘭,你先別慌,我這就派人找一找,也許世子妃還在府中也說不定。”
春蘭拚命搖頭,眼圈發紅,“寒大哥,我擔心小姐出事,小姐曾經說過,要殺了欺負過芙兒小姐的人!”
寒飛一怔,驀然想起了自己剛剛對下屬的吩咐,頓時心中一緊。
天色沉沉,君紫站在廊簷下,躲避即將到來的暴雨。
她從大氅中伸出手,輕輕接住墜落的小雨滴,忍不住微微一笑。
等抓到欺負姚芙兒的混蛋,她就悄悄離開幽州,離開邢邵辰,然後,找一處安靜的地方,慢慢等死。
她滿心期許,抬頭看著烏黑的天空,唇角漸漸浮現出一絲虛幻的笑意。
遠遠的,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邢邵辰靜靜佇立,肩上早已被雨滴打濕。
君紫在廊下站了多久,他便凝視了多久。
寒飛緩緩撐著傘,站到邢邵辰身後,“殿下為何不走到她身邊,把世子妃請回來?”
邢邵辰淡淡翕動嘴唇,神色淡漠,“她性子倔強,必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殿下,可是我們已經抓到了那混蛋,這件事為何不告訴芙兒姑娘和世子妃?”寒飛不解,更加不解明明已經抓到了人,邢邵辰卻吩咐他在後花園演出那一幕。
邢邵辰目光沉沉地看著君紫,她是他的妻子,他怎會不懂她的倔強?
若是抓到了那人,隻怕她會想方設法地離開她。
她越是心中在意他,越是會走得遠。
除了讓君紫恨著他,讓他帶著不甘心,發誓要好好活下去,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讓她振作了。
“殿下,雨大了,我們回去吧。”寒飛低聲道。
邢邵辰深深看了一眼仍舊站在廊簷下的君紫,終於上了馬車,放下了簾子。
馬車經過君紫前麵時,她正低頭擦拭著一把精巧別致的匕首,似乎察覺到有目光注視自己,她好奇地抬起眸光,隻見到一架馬車緩緩離開。
她忍不住晃了晃腦袋,暗笑自己多心,抬手戴上帽子,轉身走進雨中。
她不遠不近地跟著邢邵辰手下的一名暗衛,那名暗衛去哪兒,她也去哪兒。
雖然不清楚欺負芙兒的男人是誰,可隻要這麼跟下去,她總能找機會得知。
跟了大半日,卻毫無線索,那名暗衛隻是不斷地穿梭於城內各處,卻始終沒有逃犯的線索。
君紫眉頭緊皺,再這樣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晃,她遲早會受不住。
她雙手環胸,抱著劍冷眼盯著暗衛再次消失在街頭,沒有跟上去,而是選擇潛藏在暗處,靜靜觀察。
許久之後,那名暗衛忽然去而複返,神色機警地四處打量,似乎在尋找什麼。
君紫身形一閃,貼在了牆上,躲過了對方的目光。
那人神情逐漸焦急起來,他似乎沒有找到目標,於是找到一處牆壁,在上麵留下了一個暗號。
等到那人走後,君紫緩緩走出來,瞥了一眼牆上的標記,她蹙眉,這是什麼意思。
君紫決定守株待兔,總有人會出現看到標記,她倒要看看,他們到底在玩什麼。
幽州城自從邢邵辰來了之後,先後從治理河道,從當地巨賈富商手中籌集錢財物資,教會當地百姓種植糧食,興建基礎設施等方麵入手,倒也很快安撫了百姓的心。
盡管朝廷的救援糧食遲遲不來,忍饑挨餓的百姓還是有,可比起從前的荒涼,幽州城逐漸邁入了平穩之中。
百姓中有對邢邵辰的出現感恩戴德的,恨不得日夜編了歌曲讚邢世子的明德。
這事兒不知怎麼的,傳進了皇帝的耳朵裏,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
當年邢邵辰的父親——攝政王殿下一手把持朝政,受萬民愛戴,民間甚至隻知道有攝政王卻不知道有皇帝,如今,邢邵辰也要像當年的攝政王一樣,贏取民心,讓他這個皇帝坐立難安嗎?
他眉頭緊皺,思慮過重,一時間竟然病了。
宮中太醫不斷進出,為皇帝診脈,大臣們紛紛議論,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何皇帝說病就病,連早朝都取消了。
威遠侯雙手攏在袖子裏,雙眸緊閉,唇角掛著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
秦梁靜靜站在不遠處,淡淡看著亂成一團的朝堂。
這些老臣子們關心的可不是皇帝,而是擔憂萬一皇帝出了個什麼意外,該選哪邊站隊。
他垂下眸子,掩住唇角的鄙夷,隻是目光沉沉地盯著朝堂外的暗沉的天色。
差不多,邢邵辰也該從幽州城回來了吧,那麼她呢?
這一日,朝中各大臣們沒有等到皇帝出現,隻是皇帝卻頒發了一道詔令,吩咐邢邵辰從幽州城回來。
皇宮內陰氣森森,皇帝忽然從床上坐起來,滿頭大汗,神情十分慌張。
臥在他一側的麗妃立即坐了起來,滿臉吃驚,“皇上,您怎麼了?”
皇帝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蒼白著臉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何,邢邵辰的歸期越是近了,他越是感到不安,夢裏時常出現老攝政王的身影。
“愛妃,你說這邢世子出色俊逸,這回治理幽州又立下大功,我該如何賞賜他?”他皺著眉頭,踱著方步。
麗妃柔聲道:“他再立下大功,也是您的臣子。君王賞賜什麼,臣子都得接著。”
皇帝悶笑了一聲,伸手摸了一把麗妃的下巴,“愛妃果然會說話。”
沒錯,他是君王,這天下的一切都由他說了算。
那邢邵辰再出色,也還是得匍匐在他腳下高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君紫撐著下巴,慢慢喝著酒,眼角餘光一直在打量牆角處是否有行為異常的人。
等了大半日,始終不見人影,她漸漸失去耐心,正要起身離去,她忽然瞥見了一個熟悉人——落日。
君紫心中一喜,雙眸緊緊跟隨著落日的背影。
果然,他看到了牆上的記號,臉色一變,轉身朝著同一個方向去了。
這麼說來,他們背著自己在密謀些什麼?君紫腳步一抬,同時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