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紫抱著被子,正要鋪在地上,邢邵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在幹什麼?”
“睡覺啊。”君紫理直氣壯地回答。
他微微挑起眉梢,“你我既是夫妻,怎能分床而睡?若是讓你睡地上的事情傳出去,本世子豈不是要落個對妻子不體貼的惡名?”
這廝分明是撿了便宜還賣乖,君紫心裏暗暗腹誹,哪知道他忽然長臂一伸,直接把君紫像拎小雞一樣給扔上了床。
翻天覆地之間,眼前一黑,邢邵辰已經俯身上前,她瞬間“哧溜”一聲鑽進被窩裏,強行與大魔王對抗。
“不許親我!”
一雙手從被子裏伸出來,緩緩摸向她的腰後,她瞬間軟得像一灘水一樣,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動手。
腰後麵忽然被他抽出一個東西,硌硌的感覺瞬間沒有了,君紫呆了半晌,驀然醒悟,原來他隻是要拿走她腰間的匕首而已。
虧得她還自作多情……
君紫默默埋下頭,嘿嘿幹笑幾聲,“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
身旁一暖,這廝果然厚顏無恥地躺上來了,身姿優雅,風儀美好,可君紫就遭罪了,差點被擠進牆裏麵。
她艱難地翻了一個身,正好與邢邵辰麵對麵,四目相對。
他漆黑的眸子仿佛蘊藏著無限光華,眸光流轉間,隱隱帶著一抹虛幻的笑意。
君紫呆呆看著他,忽然伸出手,輕輕遮住了他眉目以下的臉部。
他沒有拒絕,隻是溫柔無限地任由她胡作非為。
她靜靜地凝視邢邵辰,忽然低聲道:“上次……上次被毒蟲咬傷之後的毒,清除幹淨了嗎?”
手心上傳來一陣溫熱,燙得她的臉也跟著紅起來。
原來是他的唇輕輕從她掌心蹭過,他垂下眸子,淡淡道:“已經好全了。”
“殿下……”
“叫我阿辰。”邢邵辰忽然打斷她。
阿辰,聽起來就是個曖昧動人的名字,唇齒之間仿佛纏繞著一絲絲甜蜜的幸福。
君紫把內心無限的疑慮沉入心底,默默貼過去,與他依偎在了一起。
“阿辰……”她輕聲喊著,“阿辰……”
邢邵辰微微垂下頭,把懷裏的女人逐漸抱得更緊。
他雖生在攝政王府,可年少時卻一直被父親要求嚴格,從未被攝政王和王妃溫柔對待過,每日的練武與習文是他少年時期的全部記憶。
邢邵辰一直以為,他的父王母妃對任何人都這樣。
直到有一天,一個叫秦梁的少年也入了王府。
父王說,秦梁是他的哥哥,從此以後,他應該好好照顧這個流落外地已久的哥哥。
可少年們之間遠遠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他們靜靜地對峙片刻,不知道是誰先動手,最後兩人竟然打起來了。
邢邵辰武功好,自然把秦梁打得鼻青臉腫,最後換來了父王一頓家法伺候。
從那天之後,父王就開始無限疏遠他,越發疼愛秦梁。
他親自把秦梁領在身邊習文斷字,親自帶著秦梁出入各種權貴府邸,把他的身份介紹給帝都官員認識,甚至,連去邊關的那五年隨軍,也是親自帶著秦梁去。
在朝中大臣們的眼裏,攝政王府有兩名世子,一名是他邢邵辰,名正言順,隻是卻名不副實。
一名是秦梁,雖被稱為大公子,可在軍功上遠遠超過常年呆在府中的邢邵辰。
人人都隻當他是錦衣貂裘的貴公子,一世錦衣玉食,享盡榮華富貴。
邢邵辰並不在意別人如何看待自己,直到君紫出現,他才發現,她像隻可恨的老鼠一般,早已經拚命地鑽進了他心裏。
“阿紫,日後我與秦梁相鬥,無論你站在哪一邊,我都不會怪你。”他低聲承諾,溫柔低沉。
君紫呼吸平穩,早已沉入夢鄉。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緩緩拿過床邊的外袍起身,走出了客棧。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
一頂燈籠下,站著一個等候多時的黑衣蒙麵女子,一雙流露在外的眸子,蕩漾著淡淡的依戀。
邢邵辰緩緩站閣樓上,衣袂飄飄,神情淡漠。
“雁回的底細可查清了?”
“稟主人,已經查清。雁回的確是鬼醫的弟子,從鬼穀出來之後,便留在了府裏當一名師爺。”
鬼醫是江湖上行蹤詭秘的神醫,據說當年先皇病重,無藥可醫,後命人暗中找到鬼醫進宮,才得以延綿壽命活下來。
此人身份神秘,多年來收過無數弟子,隻不過那些人全都留在鬼穀中,出世的弟子唯獨隻有雁回一人。
好端端的神醫不做,卻要留在一個小小的縣令府做師爺,真是有意思。
邢邵辰眸光微微泛起一絲波瀾,“還有何事?”
“鐵鷹命我回報,別院那位姑娘生了一場大病,身體一直不見好。若是主人不回去看看,隻怕……”
邢邵辰臉色一沉,“告訴鐵鷹。兩日內我必定趕回,無論如何她都不許出事!”他揮一揮袍袖,頎秀的身影消失在蒙麵女人麵前。
癡癡地看著他離開,女人緩緩扯下蒙麵黑巾,赫然是含著眼淚的阮碧。
她咬著唇,心裏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
原本以為這個男人心裏愛的是君紫,可沒想到,到頭來,她和君紫都不過另一個女人的化身。
她心裏隱約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期待,若是君紫知道真相,又當如何反應?
邢邵辰推開門,床上,君紫依舊睡得昏天暗地,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離開。
他怔怔地看著君紫的臉,腦海中卻浮過另一個女人的麵容。
阮碧傳來的話令他陷入恍惚中,他竟沒發現君紫微微顫抖的睫毛,和緊握成拳的雙手。
次日一早,天色大晴。
萬裏無雲的天空一片湛藍,君紫特意換回女裝,一身碧綠羅裙,黑發如雲,明眸俏目,紅唇雪膚,貌美輕盈。
邢邵辰牽著君紫從樓上結伴下來時,那掌櫃的一臉吃驚地盯著兩人,表情跟活見鬼似的。
兩人剛走出去,便見大街上眾人行色匆匆,一股腦地朝街頭湧去,仿佛爭搶著看熱鬧。
君紫心中覺得有趣,於是也跟著洶湧的人潮奔了過去。
邢邵辰無奈搖頭,緩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