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梁神色不變,依舊含笑如常,倒是身邊的如霜忍無可忍,上前一步揪住楊沐風的衣領就要跟他開打。
眼前鞭影一閃,君紫腰身一扭,閃到了兩人中間,單手巧妙一撈,硬生生把楊沐風從如霜手裏撈了出來。
“兩位姑奶奶,我求求你們,本店小本生意,經不起你們這樣打鬥呀!”店主人捂著心髒哭天搶地,巴不得把這兩個瘟神一般的貌美女人請出去。
隻聽得一聲爆響,如霜抬手劈斷一張桌子,厲聲道:“楊沐風,你再敢口無遮攔,這裏就是你的死地!”
“我好怕怕喲!”楊沐風嘻嘻一笑,忽然抬手抓起桌上一隻碗朝如霜飛去,如霜憤恨地劈開碗,眼前已不見兩人蹤影。
她不甘地追了出去,門外暴雨依舊,隱約有一輛馬車消失在雨幕中。
此時,馬車內,君紫盤腿坐在氈子上,心滿意足地喝著楊家上等的大紅袍。
楊沐風瞅了她一眼,哼了一聲,“下次遇見秦梁,躲遠一點,我自虐給覺得那小子看起來不簡單。”
君紫剛要反駁,馬車忽然劇烈地顛簸起來,她大叫一聲,冷不丁撲向了馬車車壁。
“小心!”楊沐風眼疾手快,抬起手臂擋住了她的腦袋,一個巧勁把她摟進了懷裏。
君紫臉色一白,幸好楊沐風動作及時,否則自己門牙估計要被撞掉了。
鼻端隱約傳來他袍袖上的熏香,一聞就是花錢也買不到的上等貨,她忍不住多吸了兩口,又在他衣袖上蹭了蹭。
楊沐風身體一震,忽然撒手把君紫推到了地上。
“哎喲!楊沐風,好端端的你發什麼瘋?”君紫捂著腦袋,忍不住抱怨。
“誰叫你像頭豬一樣在我身上蹭?”楊沐風惡狠狠地回擊。
君紫氣得頭發差點豎起來,“誰是豬?你再說一遍……”
眼前簾子忽然被掀開,駕車的下人沉聲說道:“公子,前方發生了點事端,阻住了去路,禁衛軍們堵住了整條街,隻怕咱們需要等一等再走。”
君紫好奇地看向馬車外,此時暴雨初歇,天色微微發亮,穿著鎧甲的禁衛軍們手握長矛,臉色冰冷地占據著整條街道,嚴陣以待。
而禁衛軍的另一麵,是城門口。
城門口或坐或倚著一群衣著襤褸的人,或是母親抱著不足月的嬰兒,或是壯年男子背著白發蒼蒼的老母親,一家好幾口,全部坐在濕淋淋的地上,麵色疲乏虛弱地擋住了去路。
“這些人,隻怕是這場暴雨引來的難民。”楊沐風玩世不恭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自從上次難民們大量湧進城,占據了威遠侯的地盤被大肆屠殺之後,為了維持城內王公貴族的權益,禁衛軍們便嚴加看守整座城門,嚴禁城外難民逃難入城。
這些難民們大多數都是在山洪暴雨中失去家的人,有的是來城內投奔親戚,有的則想來帝都做些小本生意求生存,可此刻,全都被禁衛軍堵在了城門口。
然而憤怒的情緒使他們並沒有離開,而是聚集在門口,把出入路徑堵得嚴嚴實實,無論禁衛軍們如何驅趕,都不肯散去。
有人舉著手高聲怒斥,“憑什麼你們占據著帝都享福,年年享受我們進貢的上好糧食綢緞,可一旦我們遭了災,你們這些人卻不管不顧?”
“我們也是皇帝的子民!我們也有權利進城,在天子腳下生活!”
不斷有人高舉著手,大聲咆哮著。
起初,隻有幾道虛弱的聲音附和,可饑餓和憤怒以及禁衛軍們冷漠的神情激怒了難民們,他們紛紛站起來,開始響應號召。
楊沐風有些頭疼,照這樣鬧下去,他得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他瞥了一眼君紫,見她若有所思,頓時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這件事可不是你一個小小女子能解決的,你還是乖乖回去,當你的世子妃吧。”
君紫朝嘴裏扔了一塊桂花糕,吞得太急,卡在嗓子眼裏,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
“哎呀我不是說了讓你慢慢吃嘛。”楊沐風急忙伸手,輕輕安撫著她的後背。
君紫正咳嗽得滿臉通紅,忽然聽見馬車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些人聚集在這兒多久了?”
她頓時噤了聲,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楊沐風的動作也慢慢放緩,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
隻聽到有禁衛軍畢恭畢敬地向那人回稟,“回世子殿下的話,這群難民聚集在這兒已經有半個時辰了。”
正是邢邵辰,攝政王的身體不是很好,邢邵辰陪他進宮麵見皇上,她偷溜出來喝酒,自然也是背著他的事。
君紫悄悄掀開簾子一角,邢邵辰騎在馬上,身姿俊秀,一張俊美的側臉十分好看。
她癡癡地盯著他的臉頰,認不出露出一臉花癡的表情。
見邢邵辰微微側過臉,似乎朝馬車看過來,立刻縮了回去,一聲也不敢吭。
“寒飛,去王府取些銀子來,今晚暫時在城外搭建一些帳篷,找些人在這兒施粥。”邢邵辰沉沉吩咐。
君紫唇角露出一絲甜笑,夫君就是夫君,果然有擔當。
楊沐風見她一臉崇拜的表情,心中那股不服氣怎麼也壓不下去,他忽然從馬車裏跳了下去。
君紫嚇了一跳,他要幹嘛?
“邢世子果然心地仁慈,難怪帝都的人們都說你是人中龍鳳。”楊沐風背負著雙手,嘻嘻一笑,“行善這種事,怎麼能少得了身為帝都首富之子的我呢?這樣吧,我捐出一間綢緞鋪子一年的利潤,給這些災民們在城外修建房屋。”
此話一出,難民們立刻歡呼起來,紛紛鼓掌歡慶。
楊沐風得意洋洋地瞅了邢邵辰一眼,論出風頭,還是他楊沐風強吧。
邢邵辰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楊公子能為朝廷分憂,邢某十分佩服。”
他催動馬兒,正要離去,與馬車擦肩而過時,風忽然吹起了馬車的窗簾。
君紫一驚,慌忙伸手捂住了簾子,可眼角餘光已經瞥見了窗簾前的邢邵辰。
她的心立刻不安地跳動起來,他不會發現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