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紫滾過去,拎起那圓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不要命了?”
那圓球嚇得不輕,從衣領裏探出腦袋,畏畏縮縮了半天,驀然發現是一個紫衣少女,頓時挺直了腰杆,臉色鐵青,“你一個小小女子,敢這麼跟本官說話,活膩了不成?”
本官?君紫下意識地鬆開揪住他衣服的領子,他該不會是朝廷命官吧?
“丞相大人,您沒事吧?”轎夫匆匆奔來,迭聲詢問。
丞相兩個字仿佛燙手的山芋,君紫迅速後退一步,一臉真誠地作揖道歉,“大人,今日我也有有錯,幸好大人沒事,我還有事,這就走了。”
“哎你給我站住!”
君紫一溜煙上馬,很快消失在街上。
李綱摸了摸鼻子,一臉晦氣地正要回去,忽然踩到一個什麼東西,他低下頭一瞧,隻見一塊黑沉的令牌掉在地上,上麵寫著“六扇門”三個大字。
李綱冷笑一聲,原來是六扇門的人。
想那諸葛軟硬不吃,這些年令他吃了不少苦頭,這一次,他不把六扇門攪得雞飛狗跳,就枉費他是當朝宰相!
夜色已深,君紫悄悄潛入王府,還好有邢邵辰之前的提醒,才能順利地避開暗哨,她飛身上了亭台樓閣,正要推開窗戶進屋,忽然聽到一聲壓低了聲音的警告。
“喂,你別進去。”
君紫扭頭一瞧,寒飛貓著身子,在窗沿下衝她悄悄打著手勢。
君紫愣了愣,正要抬起頭,寒飛忽然臉色一變,迅速隱入黑暗中。
“世子妃,你總算是回來了。”
燈籠的亮光照得整座樓閣明亮如白晝,王妃頭釵輕輕搖動,鬢發如瀑,雍容華貴的臉上滿是嚴厲的神情。
君紫心中驀地一沉,東窗事發,那麼替她留在這裏抄寫佛經的春蘭呢?
“君紫見過王妃。”她垂下眉眼,一麵乖巧地行禮,一麵瞥了一眼四周,尋找春蘭的身影。
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王妃冷冷開口,“不用看了,春蘭那丫頭已經拖出去受罰了。”
“什麼?”君紫著急了,“可是這根本不關她的事,是我讓她頂替我……”
“既然你是春蘭的主子,那麼你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她的前途。你身為世子妃,我自然不會罰你,春蘭今日若是死了,也隻能怪你這個小姐沒有替她著想。”
王妃指著佛經厲聲道:“王爺生病,我本以為放你在此抄寫佛經,能夠讓你規矩守本分,沒想到你變本加厲,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你真是豈有此理,哪裏像是君家的小姐,倒像是個野丫頭!”
“不許你說我們君家!”君紫的傲氣被激發起來,她毫不退讓地盯著王妃,字字鏗鏘,“王妃,偷溜出去,的確是我有錯在先,您要殺要罰,悉聽尊便。但是春蘭沒有錯,我們君家更沒有錯!如果您執意要如此汙蔑汙我們君家,我隻能找世子殿下來評判是非了!”
王妃氣得渾身發抖,“好,那就把辰兒喊來!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他這個做兒子的,到底會護著誰!”
兩個女人彼此互不相讓,一旁的仆人們紛紛看得臉色劇變。
且不提邢邵辰會護著誰,畢竟他是未來攝政王府的主子,一個是母妃,一個是妻子,以後下人們夾在中間還怎麼做事?
府裏發生了爭吵,生病的攝政王自然感受不到,邢邵辰與秦梁在病榻前盡孝心,遠遠地,下人推開房門,各自對著兩位公子耳語一番,兩人齊齊臉色一變,起身朝著風波地趕來。
此時,春蘭已經被魏姑姑扶了出來,滿身都是鞭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有的地方還沾著血痂,君紫看得心中難受,忍不住抱住春蘭柔弱的身體,眼淚潸然而下。
“都怪我任性妄為害了你,春蘭,你一定很疼對不對?”
春蘭心中一暖,搖了搖頭,“小姐,你沒事就好,春蘭皮糙肉厚,不怕疼。”她從小就在王府別院長大,便是對她暗中照顧的魏姑姑,也從沒有這般疼愛地護著她,跟在君紫身邊,春蘭仿佛第一次覺得,自己是被當做姐妹看待,而非下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寒飛出現在春蘭麵前,他默默遞給她一件大氅,隨即抓住她的手,牽著她走到了一旁。
春蘭身體顫了顫,隱約察覺他溫暖的大掌包裹著她的小手,頓時心中一甜,滿身的傷痕都算不得什麼了。
人群忽然分開,邢邵辰緩緩出現,眉頭緊皺地掃了一眼臉上猶自帶著怒容的母親,和一旁神色倔強的君紫。
“辰兒,虧你娶了個好世子妃,母妃實在是替你高興。”攝政王妃冷冷一笑。
邢邵辰垂下眸子,語氣淡淡,“母妃,阿紫年紀尚小,頑皮了一些,也無妨。等再過幾年,等我跟阿紫為母妃生個孫子,一切便都好了。”
他緩緩抬起頭,瞥了君紫一眼,緩緩朝她伸出手,“阿紫,過來。”
君紫慢吞吞走到他身邊,心裏有幾分心虛。
她其實很清楚,是自己做錯了,如果讓邢邵辰當著眾人的麵,與母妃為敵,她豈不是罪人?
她猶豫半晌,輕輕把手擱在邢邵辰的手上,隻聽得他聲音輕柔,帶著幾分心疼,“手怎麼冰成這個樣子?不是讓你早去早回嗎?”
“辰兒!”王妃驀地提高聲音,一臉不滿,“你這是當著眾人的麵拂母妃的麵子嗎!”
邢邵辰充耳不聞,他低聲道:“阿紫,倘若是為了我,你寧願向母妃委屈認錯嗎?”夜色中,他漆黑的眸子深沉得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看不清裏麵的內容,卻讓人倍感安全。
君紫用力點了點頭,“你是我的夫君,隻要是為了你,阿紫願意承擔錯誤。”
得到這一聲回答,仿佛像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一樣,邢邵辰瞬間彎唇一笑,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情。
他長身玉立地站在眾人之中,眉目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一雙星眸直直看向怒氣未歇的王妃。
“母妃,阿紫願意為我受委屈。可我這個夫君卻舍不得讓她受委屈。今日這件事,希望母妃既往不咎,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