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診治

大夫此刻正坐在聞六屋中的圓桌旁,喝曲笙給他倒的熱茶。

這家店老板也算實在,上的茶是今年的新茶,香氣濃鬱,入口濃釅,淡淡甘甜從舌尖沁出,漸漸從嘴中蔓延開來。

頗為享受。

大夫不禁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年頭能在客棧喝到免費的好茶可真不容易啊。

還不等他倒第三杯,房門便被人推開,他回頭,隻見剛剛一直神色淡淡的藍袍男子麵色略微焦急,聲音微低“她發熱了。”

手裏還拿著茶杯的大夫微微一愣。

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她”字是指誰,忙不迭地地放下茶杯,提起從不離身的藥箱,跟著白青筠再次折騰回隔壁。

為了不讓她背後的針碰到東西,白青筠將桌子抵在了她的背部,正好避開針灸的位置。

大夫先是探了探她的額頭,又伸手把脈,臉色變得有些沉重。

“大夫,怎麼樣?”白青筠將桌子撤走,依舊用手扶著她。

大夫聞言搖搖頭“情況很不好,本就胃心痛有加之風寒襲肺,藥物隻能起輔助作用,病得如此厲害,恐怕她也不好受,能不能撐得過來,全靠她自己了。”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醫者仁心,這女子看著也就二八年華的模樣,還生的如此俏麗,卻遭此大罪,挨不過去便香消玉殞,實在令人惋惜。

白青筠聽到這一番話,看了看上官瑤那微微蹙起的眉頭,也沉默起來。

似是看出他的擔憂,大夫又補充道“不過公子倒可以試試多和她說說話,加強她的求生欲。”

他和眼前這人也不過幾麵之緣,哪裏有什麼多餘的話要說?白青筠苦笑。

大夫見一個時辰已到,便上前將對方身上的針取下,用火烤了烤之後放進針包裏,轉而對白青筠道“公子,這位姑娘今夜可能會出現咳嗽,發汗等症狀,務必要將被子蓋嚴實,切不可再次著涼,否則神仙也難救。”

“她的風寒,不能吃藥麼?”

“不能。”大夫見她實在可憐,便多囑咐了幾句“藥性與治療胃心痛的相衝,若想讓她快點好,那就多喂點熱水,多蓋兩層被子。”

“有勞了。”

“不客氣。”大夫背上藥箱對他行了個禮,便緩步離去了。

白青筠想了想,打開一旁的衣櫃,裏麵有客棧準備的棉被,是冬天才給客人蓋得,被他給抱了出來,死死捂在上官瑤身上。

薄被和厚棉被將她嬌小的身軀緊緊裹在裏麵,本就瘦弱的她此刻看起來像是快消失不見了般。

也許是難受,床上的人兒翻了個身,背對著白青筠將自己整個人蜷了起來,腦袋鑽進被窩,手抱著彎曲的雙腿,似乎這樣能好受些。

“公子,藥來了。”曲笙輕輕推開沒有鎖的房門,手上還拿著一張木托盤,上麵放著黑色的碗。

苦澀的藥香從碗中散發出來,頓時溢滿整個屋子。

白青筠看著床上與病魔做鬥爭的人,心中突生出幾分不忍來。

“拿回去先溫著,等她醒來再說。”

“是,公子。”曲笙麵上應著,心中卻覺得今日的公子非比尋常。

好像自公子見了眼前這位姑娘開始,就一直很不對勁,他跟了白青筠這麼多年,對他的性格不說了如指掌,也有九分能懂,他喜靜,討厭麻煩,無論何事都喜歡置身事外,坐壁觀虎鬥。

可救這位姑娘不僅是個大麻煩不說,公子居然還親力親為?親手扶著她,親手給她找被子。

別以為他沒發現,那女子身上的被子多了一條,還是特別厚的棉被。

曲笙帶著滿心的疑惑,端著藥去客棧裏的小廚房溫藥去了。

這裏的大廚到也是個熱心腸,看見他又是煮藥又是溫藥的,猜到有病人病得很重,便拍了拍曲笙的肩膀道“小兄弟,鍋裏有米粥,要的話自己盛就可以了,不收你銅板。”

曲笙也很友好地回道“謝謝。”隻是病人都沒醒呢,自然不需要這些。

但經大廚這一提醒,他也總算想起來,雖然兩個病人現在都不需要吃東西了,可是他和公子也什麼都沒吃呢。

折騰了一天,才感覺到餓。

曲笙將藥放在藥爐上用文火溫著,叫了店裏的小二給樓上的公子送了點吃食。

而他則拿了個饅頭當做晚膳,兩三口吃完了。

夜色向月淺,暗香隨風輕,街道上幾近沒了行人,隻有幾掛紅色紙燈籠隨風搖曳。

“小哥,我們要打烊了。”掌櫃的看著還在溫著藥的人,有些難為情地道“您看您……”

“廚房再借我用用吧。”曲笙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掌櫃的看到之後卻擺擺手“算了算了,你用吧,別弄壞東西就行。”銀子倒是沒收。

曲笙將銀子重新揣進懷中,拿著麥秸編織扇坐回矮凳上,偶爾扇一扇火,感覺時間過長了就倒掉,重新熬。

白青筠用過晚膳後又去探了探上官瑤的體溫,可能是被子太厚,這一覺捂出了汗,溫度降下來點,他將因太熱而被上官瑤踢開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便吹滅桌子上的蠟燭,悄然走出去,似是怕驚擾了床上安睡的人兒。

就在房門輕輕關上的那一刻,床上本應昏迷不醒的人驀然睜開雙眼,墨色的眼眸深邃,在黑暗中帶著微芒。

她扭頭看了看關上的房門,又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心中有些疑惑。

這個人想幹嘛?

其實她已經醒了有一會了,純屬被飯香擾醒的,隻是聽見有人在身邊,便沒有睜開眼睛。

雖然看不見,但她能夠猜得到對方是誰,碗筷碰撞的聲音極小,咀嚼聲緩而輕,定是哪個翩翩公子才能吃得這般優雅。

昏迷前看到的那張臉又浮現在眼前,白青筠……

算上剛剛穿越到這裏那次,這個人已經救她兩回了,她感覺到胃部已經沒那麼疼了,應該是找大夫來看過,可為什麼呢?為什麼這個看著心思極深的人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