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王大夫一眼，又看了看閉上眼睛點點頭的女兒，俯身握了握她冰冷的手，低聲道“宜兒莫怕，有事叫娘親。”
陶宜低聲“恩”了一下，陶夫人有些不放心，卻也尊重女兒的選擇，跟著月華夫人走出落雨軒。
屋內瞬間隻剩下兩個人了。
“王大夫有什麼要問的，盡管問吧。”陶宜聲音嘶啞，粗聽之下竟不像女子的聲音。
剛剛的痛苦曆曆在目，她現在隻想治好自己的眼睛，其他的什麼都顧不上。
“首相夫人，恕在下直言，您的眼睛怕是治不好了。”傷到這種程度，他也無能為力。
“什麼！”陶宜猛地睜開右眼“不可能！怎麼會治不好呢？”
“如果在下沒看錯，您眼睛上撒的是獄血散吧。”王大夫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神色，見到她聽到“獄血散”三個字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心中就已經了然。
陶宜呆了一瞬間，隨後看著王大夫的眼神中充滿警惕“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獄血散？”
母親曾說，這種東西來自苗疆，中原人並不知曉，所以太醫根本就查不出來。
“在下來自江湖，曾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對苗疆之物也有了解。”他故意提起苗疆，想看看陶宜有什麼反應。
陶宜屏住了呼吸“你知道苗疆？那你可不可以治好本夫人的眼睛？”
“在下剛才說了，不能。”看到對方失望又有些憤怒的樣子，馬上補充道“隻是您的右眼馬上也會受到毒害，在下有辦法阻止毒素蔓延。”
“那還等什麼？快點啊！”陶宜怒視著對方，惡狠狠道。
王大夫這次卻沒動，口氣中帶了幾分威脅“如若夫人不告訴在下這包東西來自於哪裏，在下不會為你醫治。”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在下從不治無頭之病，如果找不到源頭，不知是誰為您下了藥，那麼在下的配藥也會有所偏差，到時候能不能治好您就未可知了，還請首相夫人見諒。”
“哪裏有這麼多說道！本夫人怎麼從沒聽過以前有大夫說過這話？真是大膽刁民！你不給本夫人治，本夫人便去找太醫治！”
“太醫無法解此毒，別說是他們了，如果不是在下曾接觸過此物，也定無法看出是何物，隻會認為是普通傷口造成。”
陶宜想到母親說的話，有些猶豫，隻是此刻她還是有些不信，畢竟自己母親也並非沒騙過自己。
見她猶豫，王太醫又下了一劑猛藥——“您的眼睛此刻危在旦夕，若不馬上決定，就是神仙來了也無用，您可以不信在下，隻是在下勸夫人莫要拿自己的眼睛開玩笑。”
陶宜怎麼會用自己的眼睛開玩笑？聽到此心中也慌亂起來，終於開口道“這藥是母親給本夫人的，本夫人並不知曉它來自於誰手。”
陶夫人？王大夫在心中沉思，然後拿出一個藥丸令其服下，又拿出一個玉瓶塞到她手中道“這藥能夠將你體內的毒素封住，若想解毒，還需在下另配藥物，您要記得每日早晚各服一次，切不能斷掉。”
陶宜接住那瓶藥，冰涼的觸感令她不禁一顫，眼睛已經不疼了，隻是左眼根本就睜不開，一片漆黑。
“好，本夫人記得了。”
“一月之內，在下定會將解藥奉上。”王大夫恭敬道。
“恩。”
突然，王大夫似乎想到什麼，開口問道“您在眼睛疼之前，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味道？”
“對，梅花的香氣。”
“怎麼，有什麼問題麼？”陶宜將藥瓶收起來，腦中慢慢回憶著。
王大夫點點頭“獄血散是用世間至陽之物配置的，它的功效本是造成一種傷口流血的假象，實則沒有傷口也能流血，隻是夫人的眼睛是中了毒，而獄血散並不會讓人中毒，如若不是配置的時候出了問題，那麼還有一個最可能的原因就是接觸到梅花。”
“梅花開於嚴寒，是陰性之物，又與獄血散中的許多味藥藥性相衝，故而會變為毒。”
梅花香？
她回想了一下剛剛的場景，自己從正堂一直到落雨軒，一路上聞到的隻有蘭花香，畢竟這季節梅花也不會盛開，更何況這裏是蘭香閣，哪裏來的梅花？
不過若說味道的話，她記得在出正堂的時候，聞到一股十分刺鼻難聞的熏香，是逸王妃身上的。
莫非是她！
陶宜想到自己和對方有所爭執，心中更加確定就是對方搞的鬼，竟然想毀掉自己的眼睛？簡直可惡！
“是逸王妃！她的身上有很重的熏香味。”
“熏香？”
“一定就是她，本夫人要找她算賬！”陶宜怒吼道，外麵的陶夫人聽到裏麵有動靜，連忙推門而入“女兒你怎麼了？”
“陶夫人。”王大夫恭敬地行了個禮，陶宜在邊上早已不淡定，有些語無倫次道“母親，是逸王妃想要害我！一定是她！她身上弄了很濃重的熏香，與獄血散藥性相衝！這才令女兒的眼睛如此……”
陶夫人心中一驚，隨後偏頭看向一臉恭敬的王大夫，她沒想到這月華夫人手下一名小小的大夫居然知道獄血散？他究竟是何來曆？
“母親，您一定要幫女兒報仇啊！”
“宜兒，不可。”陶夫人冷靜下來“你冷靜點。”隨後她用眼神示意陶宜，王大夫還在這裏。
王大夫雖然沒有看見她們之間的眼神交流，卻也能猜得到，恭敬地行了個禮道“請兩位夫人放心，王某絕對不會將此事向外透露半個字，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見她們眼底閃過的殺意，他連忙跪下道“在下隻是潛心醫術，對疑難雜症抱有極大的興趣，素有醫癡之名，而且能治好您女兒眼睛的，整個中原怕隻有在下了，還請兩位夫人能信任在下。”
陶宜對著自己母親點點頭，示意他說的可能的確是真的，陶夫人有些不信他，隻是看對方跪在地上有些發抖的樣子，又看了看女兒肯定的目光，終究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