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為了方便,穿了他的男裝,跟左安寧各自騎了一匹馬,出了城就快馬加鞭的往戰場最近的城池蒼雲城趕去。
而江晚晚這邊剛一出府,京都的某一大院的角落,幾隻飛鴿就朝著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
江晚晚忍著胸口的劇痛,一路顛簸,好幾次都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左安寧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緊趕慢趕騎了一小天,到了傍晚,進入東海州府附近,左安寧見江晚晚還沒有休息的打算,騎著馬追上江晚晚,弓著身子伸手勾住江晚晚的韁繩,揚聲說道:“夫人,歇息吧!”
江晚晚此時臉色發白,心中忐忑,隻想著能夠快點再快點,恨不得此時此刻就出現在倉雲城,出現在蕭墨白的眼前,想要親眼確定蕭墨白沒有事情,根本就沒有聽到左安寧的話。
左安寧見江晚晚根本聽不進去勸,隻好強硬的把自己和江晚晚的韁繩一拉,兩匹馬同時嘶叫一聲,揚前蹄,幸虧江晚晚反應及時,拉著韁繩這才沒有被甩下馬。
“你做什麼!”江晚晚冷聲喝道。
左安寧從來沒見江晚晚冷臉的時候,心中一跳,但是現在也顧不得江晚晚是不是冷臉,沉聲說道:“夫人,我們不能再走下去了,你身體吃不消的。”
“我可以!”江晚晚堅定地說道。
左安寧接著說道:“夫人,從京都到蒼雲城,馬不停蹄也需要兩天兩夜的時間,現在我們已經夠快了,今天天黑之前,必須要找到地方休息一晚,然後再趕路。”
“夫君現在有危險!”江晚晚說道,伸手抹掉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接著說道:“我們早一點趕到,就早一點化解他的危險,阿寧,你懂不懂?”
左安寧聽到江晚晚的話,深情有一絲鬆動,但還在堅持:“大人肯定會化險為夷的,但夫人如果再這樣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大人肯定會心疼的,大人臨走之前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夫人。”
江晚晚咬牙,心裏著急,隻想給頑固不化的左安寧一馬鞭,但知道左安寧是擔心她,這才忍了一口氣,接著苦笑著說道:“阿寧,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如果夫君有什麼意外,我自己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左安寧看到江晚晚濕漉漉的目光,還有蒼白的臉色,心頭狠狠一跳,握著江晚晚韁繩的那隻手就有點鬆動,他知道,江晚晚說得是真的。
“但是我們也需要補給,夫人要是不想沒見到大人之前就倒在半路,現在隨便夫人怎樣,前線凶險非常,夫人想沒想過,我們需要保持體力應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的意外?”
江晚晚聽到左安寧的話,徹底冷靜下來,雖然胸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是已經沒有上午那麼疼了,這就說明蕭墨白最起碼沒有性命之憂,於是點頭說道:“我們在前麵的驛站休息片刻,吃點幹糧喝點水,然後再趕路,等接近倉雲城再休息。”
左安寧知道不能逼江晚晚太緊,所以兩人各自退了一步,騎著馬去前麵的驛站休息。
休息的時候,江晚晚也沒閑著,不動聲色地跟驛站的小二打聽著東海州府的動靜。
倉雲城是東海州府的最邊境的一個城池,兩國交戰,百姓遭殃,雖然這裏距離倉雲城還很遠,但已經人心惶惶。
小二聽聞兩人要去東海州府,心善地勸道:“東海州府現在動蕩的厲害,雖然已經有捷報傳來,但是還是十分危險,小的勸二位爺還是不要冒險為好,聽說倉雲城就要守不住了。”
江晚晚聽到小二的話,更加心急,蕭墨白臨走之前說邊陲出現了叛徒,這才讓梁國輕而易舉攻下幾座城池,倉雲城是東海州府的門戶,如果現在岌岌可危,那說明叛徒還沒有捉出來,蕭墨白現在肯定十分危險,否則她的心口不可能會那麼痛!
吃完喝完休息完,江晚晚按捺住焦急的神色,扭頭對左安寧說道:“繼續趕路。”
左安寧知道自己勸不動江晚晚,隻得硬著頭皮跟著她又接著快馬加鞭的趕了一夜的路。
竟然破天荒的在天空泛出魚肚白的時候,頂著風雪到了距離倉雲城最近的雲河鎮。
此時江晚晚和左安寧座下的兩匹駿馬已經十分疲累,兩人身上幾乎已經被凍透了,左安寧實在是擔心江晚晚撐不住,在進運河鎮之前,對江晚晚說道:“夫人,我們已經到了運河鎮,隻要再趕一小天路,肯定會到倉雲城,去運河鎮找個客棧暫且休整一番吧。”
江晚晚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凍僵了,她從來沒有在隆冬寒雪的天氣趕過路,就算趕路也都是坐著有暖氣的動車或者飛機,現在就算她心再急,也已經堅持不住了,隻得僵著腦袋點點頭,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
運河鎮並不安穩,一大早就有很多百姓背著包裹出城,一派慌張的景象,人流中,隻有江晚晚和左安寧逆行。
進了城,左安寧很快就找到一家還在開著的客棧,客棧此時幾乎都空了,小二也隻剩一個,老板愁眉不展的在櫃台後麵神色惶惶。
等左安寧安排妥當,江晚晚在澡桶裏泡了個熱水澡,才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一天一夜奔波的勞累,現在都湧現出來。
等江晚晚洗完澡,左安寧又端了熱氣騰騰的吃食上來,一臉抱歉地說道:“現在並不安穩,客棧裏也隻有這些東西果腹,夫人暫且將就一下。”
江晚晚看著桌子上放著的兩碗熱粥和幾個白麵饅頭,還有兩碟小鹹菜,神色淡淡地說道:“特殊時期,能夠有吃的就不錯了,沒那麼多將就。”
說完就端著一碗熱粥喝了起來,左安寧看著江晚晚本來就瘦下去的臉頰,神色不忍,不是滋味地拿著一個饅頭咬了一口。
兩人快速的用完餐,左安寧說道:“夫人先在這裏睡一覺,屬下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再看看雲河鎮有沒有大人留下的人。”
左安寧雖然年紀小,但是心思細膩,辦事牢靠,身手又好,江晚晚並不擔心,於是點點頭,一陣疲憊湧上來,說道:“好,盡快回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然後我們接著趕路。”
左安寧出門後,把江晚晚房間的門帶上,江晚晚和衣躺在床上,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就睡了過去。
此時運河鎮某個角落已經接收到京都傳出來的消息。
江晚晚雖然累,但是睡得並不踏實,睡著的時候,竟然夢到蕭墨白在戰場上被萬箭穿心的畫麵,忽地從夢中驚醒,江晚晚張開雙眼,腦海中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她大口呼吸著,額頭上一時間竟然全都是冷汗。
江晚晚伸手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從床上做起來,做了幾個深呼吸,伸手捂住心跳如雷的胸口,蕭墨白,你一定不要出事。
這邊江晚晚剛鎮定下來,覺得渾身發軟,鼻子也有點堵塞的味道,大概是吹了一晚上風,泡了熱水澡,有點感冒的意味,江晚晚擔心自己生病,想要出門喊小二給熬點薑湯上來,等左安寧回來一起喝一大碗去去寒。
沒等走到門口,就聽到樓梯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跟平常人走路不一樣,像是特意放輕腳步,怕吵到誰似的。
江晚晚以為是左安寧回來了,但是聽腳步聲卻又不像是左安寧,因為那腳步聲並不是一個人的腳步,難道是左安寧帶著蕭墨白留在雲河鎮的人回來了?
江晚晚心中一喜,剛要開門,就聽到已經上樓的人低聲說了一句話:“主子說要活的,都注意點。”
江晚晚心中一跳,如果沒記錯,小二說過,現在兩國交戰,住店的人都沒有,今天樓上隻有他們兩個人客人,可以隨便選房間。
門外的人是衝著她來的。
江晚晚想到這,迅速往窗口跑去,推開窗戶,看著二樓和一樓銜接的欄杆,想都沒想就翻身出去,踩著欄杆跳了下去。
人剛一落地,就聽到二樓有人嚷嚷著:“人跑了,趕緊追!”
江晚晚拔腿就跑,道路上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她隻能挑小巷子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江晚晚隻覺得心髒都要跳出來的時候,終於七拐八拐地跑到了一個死胡同,沒辦法,隻得翻牆,先翻到一家人家裏躲一躲。
江晚晚翻牆入院,恰巧跳進的是雲河鎮一家富足的地主家裏後院,可此時院子裏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江晚晚也不敢呼救,小心的找了一間沒人的柴房鑽了進去。
關上門,江晚晚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究竟是誰要抓她?她出來的時候是臨時做得決定,誰都沒告訴,就連素秋和彩雲都被她支走了,隻有左安寧出門之前說要給其他人留有口信,難道是左安寧……不會!
江晚晚腦袋裏剛冒出一個念頭就被自己否定了,左安寧要是叛變了,早在陰彙州府的時候就可以順利地除掉她,那麼會是誰?
難道是蕭墨白手下有二心的人?還是蕭墨白出門前說的叛變的人,其實早就在蕭墨白出門的時候,就開始監視蕭府了?
江晚晚此時腦袋裏一片漿糊,不管自己猜的哪一種,蕭墨白現在都處在十分危險的境地,敵人在暗,他們在明,現在她一定不能落在那些人的手裏!
一時間,江晚晚的腦袋有點沉,但心裏更沉,她逃得急,左安寧還沒回來,如果那些人守株待兔,左安寧會不會被捉住?
江晚晚告訴自己不能自亂陣腳,現在做的事隻能等。
天色漸漸沉下去,江晚晚心急如焚,就在天色完全黑下去的時候,院子裏忽然吵鬧起來,江晚晚走到門口聽著院子裏的慌亂的聲音,就聽到有人不斷地說著蒼雲城已破,運河鎮不保了,這家人要逃命去了!
逃走!
江晚晚聽到這家人慌亂收拾東西要逃命的聲音,心中一動,現在是逃出河雲鎮最好的時機,隻要跟著人群出了鎮子,那就暫時安全了,就是不知道現在左安寧怎麼樣了。
想到這,江晚晚伸手在地上摸了一把灰,在自己臉上摸了兩把,將白皙的臉摸黑了之後,拉開柴房的們衝了出去,一口氣衝到了前院,前院的丫鬟小廝還有主人家已經都亂作一團粥,江晚晚混在人群中,出了院子。
鎮子裏的街道上此時跟白天的時候截然不同,都是神色惶惶,忐忑的百姓,夾在在百姓中間,江晚晚亦步亦趨的跟在一隊貧民夫婦後麵走著,連頭都不敢抬。
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熙熙攘攘的都往鎮子外麵走,就在走到鎮口的時候,一行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堵在鎮子口,對每個出鎮子的人都進行檢查,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
江晚晚心頭一緊,不管他們是不是在找她,她現在都不敢往前走了。
就在江晚晚準備往回走的時候,人群忽然騷動起來,不知道是誰跟守在鎮口的人起了衝突,人群眾忽然有人喊鬧起來:“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們出去,蒼雲城破了,河雲鎮首當其衝,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出去,我們就要出去!”
“我們要出去!”
“放我們出去!”
百姓們從一開始的惶恐已經變成憤怒,人擠人的都一股腦的衝向鎮子口,鎮子口的一行人沒想到一向老實的百姓們竟然在此時不要命般的反抗起來,一瞬間有點不知所措,顧得了東頭,顧不了西頭。
江晚晚低著頭被憤怒的人群簇擁著衝向鎮子外,那行人實在沒法,竟然讓江晚晚混了出去。
一當江晚晚衝出鎮子口,就提起腳步,瘋了似的跟著人群往外麵衝出去。
身邊也跟著很多隻顧著逃命的人,“咻”的一枝箭帶著冷風穿過來,“噗”的一聲穿透了江晚晚身邊的一個青年的胸膛。
江晚晚看著撲倒在地的男人,扭頭向後麵看去,頓時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口,正提著一把弓箭,揚聲喊道:“誰若再不聽命令,下場和他一樣!”
那人正是許久不見的薛君浩。
他怎麼會在這裏?!
江晚晚心裏一震,扭頭跑得更快,薛君浩出現在這裏,說明他現在已經站在蕭墨白的對立麵,不管薛君浩身後的那人是誰,她都不能落在薛君浩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