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白聞言輕輕笑了起來,垂眸看著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三個頭的崔尚昊,說道:“你死的這麼便宜麼?”
崔尚昊再抬頭的時候,淚水已經布滿了他的臉,崔尚昊用袖子粗魯的擦了一把臉,說道:“我傷了主子,已經沒臉再活。”
“可這是我的命令。”蕭墨白說到這的時候,目光倏然一沉,臉色雖然蒼白,可是絲毫擋不住蕭墨白身上的凜冽之氣:“以後再隨便說死,我就讓你嚐嚐什麼叫生不如死!”
崔尚昊聞言打了個激靈,但眼淚更加忍不住,他知道這是他主子為了減輕他的心理負擔,主子一向是這樣,對屬下看似嚴酷,可是最珍惜他們的命的也是他。
崔尚昊從地上站起來,咬著牙,動作迅速的在蕭墨白胸前又落了兩刀,然後把刀一扔,就直接把早就準備好的傷藥和青布給蕭墨白包裹傷口。
張子儀從外麵回來的時候,蕭墨白已經從柱子上解了綁,慢條斯理的係著腰帶,身姿依舊那麼挺拔,除了臉色看起來蒼白,嘴唇微微泛白,幾乎看不出來他才剛剛受了十二刀刑罰。
“麵聖去吧,仵作此時的結果也應當出來了。”蕭墨白看到張子儀,淡淡的口吻仿佛剛才隻是洗了個澡那麼簡單,然後邁開腿直接出去了。
張子儀站在原地看著蕭墨白跟往日如出一轍的背影,心中暗自咋舌,這人怕不是什麼山鬼精怪幻化的吧,都沒有痛覺的嗎?
想到這,張子儀突然呸呸吐了兩下,然後嘴裏念叨著:“子不語怪力亂神。”
崔尚昊跟在蕭墨白身後,擔憂地問道:“主子剛受完刑罰,傷口還沒處理好,就要去麵聖嗎?”
蕭墨白吸了一口氣,胸口上的傷遲鈍的疼痛襲來,讓他晃了晃神,然後才說道:“你以為聖上會給我養傷的時間?聖上想要的結果是宋家,而宋文康的死活隻不過是有點幹擾,隻要我出麵才能平息眾怒。”
崔尚昊抿著唇不說話了,蕭墨白的話他知道,宋家跟東海州府勾結貪墨,皇帝不看可能容忍,而且最近兩年宋家大肆打壓其他有起勢的商戶,已經違背了皇帝重商的意願,拿下宋家,是皇帝兩年前就有的意思,可是崔尚昊心裏就是過不去,皇帝想要除掉宋家,也不急於一時,主子為皇帝出生入死辦了多少糟心的事,擔了多少名不副實的罵名,可皇帝呢?
崔尚昊在心裏冷笑,他想要馬上拿下宋家,就眼睛都不眨的推主子入火坑,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可真真是個好皇帝!
蕭墨白走在前麵沒發現崔尚昊的心思,以為他沒想開,又說道:“今天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不管是誰主刑,我是肯定要遭這一遭罪的,我敢讓你主刑,就是信得過你,難道你還想讓大理寺的獄卒動手嗎?”
崔尚昊想到這心裏一激靈,大理寺那群獄卒隻知道怎麼下死手折磨人,卻不會像他那樣懂得分寸,想到這,崔尚昊心裏的那點愧疚和難受又輕了一點點,於是點頭悶聲說道:“屬下知道。”
仵作的檢查出來了,宋文康的外傷不至於要命,要命的是他吃了隨身攜帶的補氣藥丸。
聽到這個消息,張子儀驚訝地問道:“藥丸?那宋文康哪裏來的藥丸?”
仵作伸手將從宋文康身上摘下來的配飾拿給張子儀看,那是一個葫蘆形狀的腰佩,張子儀還沒仔細看,仵作就把那葫蘆蓋打開了,裏麵還剩下兩粒小小的藥丸。
張子儀扭頭看向蕭墨白,問道:“你們帶著他來來回回這麼多遍,他身上有這麼個玩意都不知道?”
蕭墨白瞥了張子儀一眼,露出一絲嘲諷的表情,說道:“人是在你們大理寺關了一個多月,你現在反問我?我隻是主審,並不是獄卒。”
張子儀見蕭墨白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有心思噎一噎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想到現在不是推諉責任的時候,於是又問仵作:“這藥丸補氣怎麼還能致命?”
仵作歎息了一聲,說道:“這個藥丸屬下大概聞出來是補氣的,但究竟是有什麼作用,屬下也不知,但是屬下檢查了宋文康的傷口,傷勢流血不止,當時也有大夫給開了別的藥,可能藥效相衝……”
“行了。”張子儀打斷仵作的長篇大論,蓋棺定論道:“這宋文康是怕事發也活不了,畏罪自盡了。”
仵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張子儀,張子儀扯了扯嘴角問道:“不是麼?”
仵作立馬點了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要不是他私下吃了藥丸,是不會死的。”
雖然張子儀偷換了概念,但是跟仵作檢驗的結果也算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了,大家都是官場上的人,大理寺少卿和禦侍郎兩位大人都這麼定了,那宋家也必定沒什麼好結果,仵作心裏也通透,不如行個方便。
仵作上道,張子儀領情,滿意的點點頭,跟蕭墨白說道:“那我們就麵聖去吧。”
一回頭,蕭墨白人早就走了,張子儀一怔,磨了磨後牙槽,行,今天這氣本大爺忍了,等以後一遭報了!
蕭墨白和張子儀連夜進宮麵聖後,不一會兒蕭墨白又帶著人手氣勢洶洶地朝著宋家而去,明白的人都知道宋家要倒了。
宋家哭鬧的聲音一直持續到後半夜,一時間,蕭墨白又變成京都人人聞風喪膽的冷麵羅刹。
等到後來,崔尚昊皺著眉頭到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蕭墨白麵前稟報:“宋洪才不見了。”
蕭墨白抬起眼,冷笑道:“兒子死了,家被抄了,他倒是有點斷臂的魄力。”
崔尚昊覺得宋洪才跑了的事有點不對勁,心裏更加怨起皇帝來,如果不是皇帝非要讓主子先給個說法,現在他們早就把宋洪才堵住了。
“屬下這就派人去抓回來!”崔尚昊咬牙說道。
“此刻恐怕是抓不到的,他既然能瞞著一大家的人逃了,那必然是早有準備的,時刻留心宋洪才的消息,要屍不要人。”蕭墨白說完這句話,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天邊泛起魚肚白的顏色,抿了抿幹涸的嘴唇,說道:“你把東西安置好,我先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