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蕊已經跟著兄長漂泊了將近一個月。
最後,兩人在某個離帝都很遠的城鎮暫時定居下來。
鎮子裏有一家遠近聞名的鏢局。
沈慕遙要養活自己和妹妹,就去了鏢局做鏢師。
鏢局的生意很好,需要經常走鏢,沈慕遙怕自己外出時妹妹一個人住不安全,便帶著妹妹住進了鏢局提供的住處。
那是揚威鏢局自己的山莊。
揚威鏢局的東家姓廖,廖家在當地,是個地頭蛇一般的存在。
廖家的鏢局已經傳了三四代,家底頗豐,家裏的夫人姨娘公子小姐更是一堆。
廖家嫡出的公子有兩個,庶出的一巴掌都數不過來。
嫡出的那兩個,大公子叫廖聖哲,二十有三,相貌端方,已經娶妻,二公子叫廖聖傑,今年剛剛及冠,是鎮上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一開始,廖聖傑以為沈慕遙帶的是妻子,後來知道兩人是兄妹關係,就生出了某些心思。
沈慕遙出鏢的時候,廖聖傑經常帶了嫡親妹妹去院子裏問候沈慕蕊。
久而久之,沈慕蕊就察覺出他的心思了。
她很不自在。
雖然人家並沒有調戲她,但廖聖傑目光裏赤裸裸的覬覦讓她毛骨悚然。
可是兄長好不容易才尋了個合適的差事,她不能把這事告訴他。
因為是寄人籬下,沈慕蕊也無法閉門謝客,隻能由著廖聖傑一次次跑來看她。
這日,沈慕遙又出鏢去了。
沈慕蕊知道廖聖傑會來,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誰知,來的隻是廖聖瓔。
也就是廖聖傑唯一的嫡親妹妹。
廖聖瓔今年十六,是該出嫁的年紀了,廖當家的很寵這個女兒,所以還未定下親事。
大小姐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家裏父兄都很疼她,忽然冒出個沈慕蕊來,她有點不高興。
尤其是,大部分嬌養的女人都有一種心理,那就是看不順眼長得比自己好看的。
廖聖瓔經常被拖著過來當擋箭牌,心裏早就積累了怨氣。
這次,廖聖傑不在家,卻還派她來跑腿,廖聖瓔更煩了。
不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女人,以廖家的權勢,直接要就是了,哪裏用得著這麼客氣?
“沈姑娘,這是我二哥送你的胭脂,你看看喜歡嗎?”
廖聖瓔嘴上說得客氣,眼裏卻滿是輕蔑。
沈慕蕊心頭一縮,她不願意被人用這樣的眼光看待,大概在廖聖瓔的眼裏,願意討好她就已經不得了了,她居然還敢不識抬舉。
她知道,這禮物,無論收不收都會惹麻煩。收下,會給她自己惹麻煩,不收,可能會給沈慕遙惹來麻煩。
兩相比較,她暗暗攥緊了袖子,“多謝二公子的好意。”
廖聖瓔立即笑了一聲。
“沈姑娘不用和我二哥這麼客氣的,我二哥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他願意如此待你,說明你有過人之處啊。”
這話陰陽怪調的,仔細一揣摩,全是蔑視和嘲諷。
沈慕蕊是相府出身,這種話裏有話的言辭,她最熟悉不過。
如今她早已不是相府小姐,隻是個東躲西藏的罪臣之後,言辭上的侮辱,對她來說不算什麼,能忍則忍。
她擠出笑來,並不言語。
這種嬌嬌弱弱的模樣,廖聖瓔最看不得,偏偏一身窮酸氣,還要端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千金大小姐!
“我們一會兒要出街,沈姑娘要不要一起?你來這裏這麼久了,好像還沒有出去逛過。”
廖聖瓔不懷好意道。
沈慕蕊是不會踏出院門的,兄長交代過。
她搖頭。
婉言謝絕道:“多謝廖小姐的好意,我還要給兄長做飯,不去了。”
廖聖瓔看向她雙手,纖柔白嫩,更是嫉妒。
“嗬嗬,沈姑娘說什麼笑,你會做飯?這種粗活讓下人來就好了!”
“不敢麻煩,廖小姐還是——”
“一句話,去不去?”
廖聖瓔不耐打斷,她是臨時起意的,這女人這麼不識好歹,她得帶她出去見識見識!
沈慕蕊也知道她沒安好心,自然不會跟著去,她再次搖頭。
真是不識抬舉!
廖聖瓔生氣了。
“怎麼,你是沒有銀子嗎?沒關係啊,反正你早晚是我二哥的人,要買什麼我給你付賬就是了!何必如此端著斂著?欲擒故縱?”
這話已經很難聽了。
沈慕蕊從未遇到過,她不是口齒伶俐之人,寄人籬下的情況也不允許她說反擊的話。
心口憋得難受,眼眶不受控製地紅了。
廖聖瓔一看,更來氣了。
她二哥最近有點魔怔,要是被她二哥看見這一幕,指不定還以為她怎麼欺負人了呢!
“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多大的人了,不比我小吧?真是上不得台麵!”
廖聖瓔鄙夷完,帶著兩個丫鬟就走。
剛剛轉了身,便定住了。
“大哥……”
沈慕蕊聞言,便抬眸朝著院門看去,那裏果然立著廖家的大公子廖聖哲。
看得出來,廖聖瓔是有點怕這個大哥的。
廖聖哲看了沈慕蕊一眼,走了進來。
“大哥,你來這裏幹什麼?”
廖聖瓔剛剛說了些難聽的話,但,她心虛歸心虛,卻還是抓住了重點。
她大哥的院子離這邊可不近,也不是一個方向的,‘路過’都不可能!
廖聖哲看著自己的妹妹,眉頭微皺,嚴肅道:“給沈姑娘道歉。”
廖聖瓔知道她大哥的品性,是人們口中說的端方君子,現下大哥讓她道歉,她一點也不意外。
隻是,她堂堂的廖家大小姐,怎能給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道歉呢!
“大哥,我和沈姑娘有些誤會,所以才口無遮攔了些!況且,我這是在替二哥打抱不平啊,有什麼錯?”
廖聖哲的臉色更嚴肅了,“給沈姑娘道歉,咱們廖家沒有你這樣的待客之道。”
廖聖瓔原本還挺怕的,這會兒,竟笑出了聲。
“大哥,你說沈姑娘是客?哈,她哥哥是咱們鏢局雇來的鏢師!是替咱們鏢局賣命的!她算什麼客?”
話音剛落,便是一個清脆的巴掌聲。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廖聖瓔愣住了,沈慕蕊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