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白終於想起來那個人是誰了。
那是左相府的庶女，也是秦王曾經的侍妾，沈慕蕊。
他在秦王府見過她，不止一次。
他沒有刻意去關注，還以為沈慕蕊依舊在秦王府裏。
沒想到，她居然到了江南。
陸遺風和沈慕蕊怎麼會認識？
蘇墨白慢慢地跟在後麵，忽然就想起了之前陸遺風拜托他的事。
陸遺風說，讓他留意沈慕遙，還說沈慕遙身邊帶著一個年輕女子，兩人扮作兄妹。
如果這個年輕女子是沈慕蕊，兩人根本就不用扮兄妹，本來就是兄妹。
這陸遺風，他到底是要找沈慕遙，還是要找沈慕蕊？
蘇墨白走著走著，就發現前麵的陸遺風停住了，他沒有再往前追，而是停下等他。
他幾步就上了前去。
“怎麼不追了？”蘇墨白笑著問。
陸遺風低低咳了一聲，麵色淡淡地道：“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
蘇墨白仔細觀察著他的麵色，看不出破綻來，於是他笑著道：“沒認錯，那就是左相府的庶女，沈慕蕊，我認得她。”
果然，他這話一出，陸遺風的臉色就微微變了變。
“你認得她？”
“認得，她不是慕容景的侍妾麼？我以前常去秦王府，見過她幾次。”
陸遺風想了想，知道蘇墨白沒有騙他，他以前的確是常去秦王府。
既然蘇墨白認得，他也就不否認了。
“剛剛那個，是沈慕蕊。”
蘇墨白看著他，笑了笑，別有深意道：“看來，你沒認錯人，你也知道是她。”
陸遺風沒說話。
蘇墨白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點什麼，他看著陸遺風，興味一笑。
“剛剛怎麼追上去，現在又不追了？”
他步步緊逼，陸遺風終於吭聲道：“你別問那麼多。”
他的反應和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蘇墨白微微挑眉，看著他道：“你之前讓我找沈慕遙的事，現在還找麼？”
陸羽風錯開視線，“不用了，我一會兒跟上她，就能找到沈慕遙。”
負隅頑抗。
蘇墨白還是笑著：“那好，也省去了我麻煩，還要去花廳坐坐麼？”
不出他所料，陸遺風又看了看兩人離開的方向。看完，他盡量平靜地道：“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訪。”
蘇墨白笑著調侃他：“太忙的話，就不用來了。”
陸遺風知道他故意的，沒有繼續和他扯，匆匆與他作別。
蘇墨白沒送他。
他進了花廳坐著，等樓千雪送完人回來。
等待的時間都顯得很漫長，他喝了一盞茶，樓千雪還沒影。他等不及，站起身想要出去，這時候紅藥過來了。
“蘇公子，羽兒小公子找你。”
蘇墨白朝她看了看，猶豫了一會兒，吩咐道：“以後，就叫姑爺吧。”
紅藥連忙道：“是，姑爺！”
蘇墨白唇角微微彎著，往臥房走。
羽兒剛剛是真的吃多了，快到府裏的時候，他放了兒子在地上走了走，這才稍微好了些。
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到了臥房外，蘇墨白就聽見白芍的聲音，在和羽兒說話。
他進去，就看見小家夥躺在床邊的地上，傻傻地滾來滾去。
白芍一邊勸，一邊想去拉他。
羽兒蹬著小腿揮著小手，不讓她靠近。
白芍見了蘇墨白，如蒙大赦般，“蘇公子，小公子他不肯起來！”
小家夥停住了滾動，一看是父親來了，呆了呆之後，竟往大床底下滾去。
“羽兒！”
白芍想逮人又不敢，急急地叫了一聲。
蘇墨白揮手，讓她退下。
他走近了，蹲下身，能看見兒子的半邊小身子，小家夥躺住不動了，大概也在觀察他。
蘇墨白朝床底下伸手，柔聲道：“兒子，出來吧，出來上床睡覺，一會兒你娘就回來了，讓她看見你在地上滾，是要打你屁股的。”
雖然樓千雪從未打過兒子屁股，但此時聽父親如此威脅，小家夥還是有點怕了。
小身子扭了扭，慢慢的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爹……”
羽兒軟軟糯糯的喊了一聲。
蘇墨白伸手，將兒子抱了起來，“怎麼越來越調皮了。”
小家夥竟抱著父親的脖子，往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像是討好。
蘇墨白愣了一下，簡直受寵若驚。
也不知道是誇還是損，他笑著道：“人精，果然是我的兒子，這麼小就知道巴結人了，放心吧，爹不會告訴你娘的。”
小家夥高興了，抱著他的臉又親了一口。
雖然羽兒在地上滾過，但屋子裏修了地龍，地上鋪了厚厚的絨毯，身上並不髒。
蘇墨白隨意給兒子拍了拍，就把小家夥放到了床上去。
一到床上，羽兒又撒歡了，鑽進被子堆裏，拱來拱去。
蘇墨白笑著坐下，隔著被子，拍了拍兒子的小屁股，“看來今天很高興，不就帶你吃了頓好的？沒出息。”
一說到吃的，羽兒就從被子裏鑽出來了，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著父親。
蘇墨白竟能看懂兒子的意思。
他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隻要你乖乖聽話，以後爹常帶你去。”
“聽話……羽兒聽話……”小家夥忙道。
蘇墨白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候，臥房外傳來腳步聲，應該是樓千雪回來了。
蘇墨白和兒子道：“趕緊閉眼睡覺，你娘回來了。”
小家夥果然像模像樣的閉上了眼睛，蘇墨白給他拉上了被子。
樓千雪將腳步放得很輕，她進去的時候，首先看見了蘇墨白的背影，他坐在床邊。
看樣子，應該是在哄兒子睡覺。
等她緩步走近，往床上一看，兒子已經閉眼了，長長的睫毛格外清晰，很是好看，隨了他爹。
“什麼時候睡著的？”
她輕聲問蘇墨白。
蘇墨白從床邊站起身，拉了她的手道：“出去再說。”
夫妻倆攜著手就出去了，床上的小家夥睜開眼，父親沒了，母親也沒了。
他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豎著耳朵聽了聽，知道真的沒人，小身子往被子裏縮了縮，便乖乖閉上了眼。
出了臥房，兩人去了邊上的暖閣。
樓千雪還沒說話，蘇墨白就問她：“剛剛暖閣裏來的女客人，是沈慕蕊？”
她臉上的詫異來不及收回去，全落進了蘇墨白眼裏，隻得承認道：“是，你認識她？”
“也不算認識，隻能說認得，她是慕容景的侍妾，我經常去秦王府，曾見過她幾次。”
“哦。”
樓千雪淡淡的應了一聲。
蘇墨白又問她：“那你呢？你又是怎麼認識她的？”
“一開始，她是我的病人，後來是因為墨晚。”樓千雪頓了頓，繼續道：“墨晚當她是朋友，待她很好，沈慕蕊和傾城在醉今朝做過掌櫃，那時候她們兩個同進同出，就住在墨晚的別莊裏，慢慢的，我就和她們相熟了。”
蘇墨白點頭，明白了，“那今天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帶她回來？她現在住在哪裏？”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他一連串問這個多，樓千雪蹙眉看他。
“我當然要問。”蘇墨白淺淺一笑，“陸遺風剛剛追出去了，你沒看見？”
樓千雪當然看見了，不過，她不知道是去追沈慕蕊的。而且，陸遺風也不像是去追人的樣子，他步履平緩尋常。
被蘇墨白這語氣一說，樓千雪猶豫著出聲：“你的意思是，他們兩個……”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
蘇墨白自信地笑了笑，“不過，這個猜測，十有八九是準的。陸遺風托我打聽沈慕遙的行蹤，而沈慕蕊和沈慕遙又是一起的。”
“你怎麼知道是一起的？”
樓千雪詫異的看向他。
她的神情又落在蘇墨白眼裏，他轉了轉眸子，就明白了什麼。
“沈慕蕊去藥堂找你，不是給她自己拿藥吧？”
樓千雪閉口，不做聲。
蘇墨白笑起來，“那我猜猜，肯定是沈慕遙受傷了，或者病了？你把藥給她了？”
樓千雪抿了抿唇。
“人家付錢了，我當然給。”
蘇墨白也不想操心陸遺風的事，他輕輕捏了捏樓千雪的手，轉開話題：“聽說墨晚他們那裏又有熱鬧了，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去帝都？
樓千雪想了想，搖頭道：“不去，我走不開。”
“有什麼走不開的。”
蘇墨白不太滿意了，“藥堂那邊，交給你師兄管就好，你時不時過去一趟，也算給他們白幫忙。”
“蘇墨白，這個事情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你也答應了的。”
樓千雪嚴肅了臉。
蘇墨白一看不好，趕緊哄人，“我當時欠缺考慮，是答應了，可現在後悔了，你天天去藥堂，都沒有時間陪羽兒，羽兒現在還小，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半天根本不夠。”
任何事情，隻要他搬出羽兒，樓千雪就沒有反駁的餘地。
蘇墨白見她不說話了，乘勝追擊。
“聽我的，把藥堂交給你師兄他們，你可以時不時過去，算是幫忙，有空的時候就去，沒空的時候就不去，萬一哪天羽兒黏你，也省得你走不開。”
樓千雪想了想，她去藥堂，在乎的也不是那點錢，而是治病救人的成就感。
她知道蘇墨白不太樂意。
“你給我半天時間考慮。”
蘇墨白已經可以預見她考慮的結果，他彎著唇道：“好，等你考慮完，咱們就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