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公主掉頭跑走,蘇墨白也到了她跟前來。
樓千雪不與他對視,也不說話。
兩人倒是有些默契,同時邁步,不遠不近地走著。
走出一段之後,蘇墨白忽然道:“我要借此機會,除去蘇瑾熠。”
蘇瑾熠是琉夏現任太子,這個樓千雪知道,顏錦繡給的小本子上麵有寫。
她沒想到蘇墨白會告訴她這個,氣氛一下子沉重了。
想了想,她問他:“陰謀還是陽謀?”
蘇墨白不打算用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於是他道:“自然是陰謀。”
樓千雪不是很意外。
蘇墨白就是這麼個人,他做事隻求快,不講究手段。
樓千雪撫了撫袖口,道:“那簡單,一包毒藥就能解決。”
蘇墨白道:“但是不能在行館裏下手,會給雲墨惹麻煩。”
他還考慮了雲墨?
樓千雪腳步一頓,“我還以為你不會考慮這些。”
“你應該相信我。”蘇墨白語氣飄飄。
樓千雪轉眸看他,“我拿什麼相信你?”
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無賴……
心裏正這麼想著,就見蘇墨白含笑看來,十分不要臉地道:“昨晚,我夠有誠意了,是你不要。”
“蘇墨白!你……”
樓千雪臉上一燒。
這酒的後勁也太長了,還沒過去嗎?
隻聽蘇墨白悠悠道:“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可你就是喜歡,有什麼辦法。”
“……”
樓千雪宛如被戳中死穴。
她從未對蘇墨白說過喜歡,但他清楚明白得很。
走出兩步,她悶聲道:“有本事你別借酒裝瘋。”
蘇墨白將不要臉的本事發揮到極致。
隻聽他輕笑一聲:“不借酒不行,雖然我臉皮夠厚,但我膽子太小。”
“……”
他膽子小?
樓千雪暗暗罵了一聲,卻不打算和蘇墨白貧了。
她是說不過蘇墨白的。
沒想到,她不搭理,蘇墨白反而更來勁了。
他道:“千雪,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喜歡得太草率了。”
在蘇墨白看來,的確是這樣的,他和樓千雪那些短暫的相處,不足以讓她認識到真正的他。
樓千雪沉默。
好一會兒,她才低聲道:“沒錯,我是不太了解你,更沒想到,你這麼壞。”
這種氣氛詭異又和諧。
隻是,樓千雪沒想到,她和蘇墨白,會有將話說得這麼直白的時候。
她長大了。
“壞?你是說昨晚的事?”蘇墨白笑了,他走得離她近了一些,又將聲音壓低了些,“男人在這方麵都挺壞的,隻看壞到什麼程度罷了。”
“……”
樓千雪就覺得,在蘇墨白眼裏,她依舊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怎麼不說話了?”
蘇墨白見她不言語,就覺得自己將話說得太過露骨了,樓千雪估計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他摸了下鼻子,“剛剛是我說錯話了……”
他和樓千雪之間,還欠缺很多東西。
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填滿的。
而且,他目前沒有時間,也沒有太多的精力來填。
說起來,他對樓千雪的了解,比樓千雪對他的了解要多。
原先,他就領略到了幾分,後來,知道她瞞著自己生了兒子,他幾乎將她脾性摸透了。
她是個骨子裏藏著傲氣的人,不輸他半分。
正這麼想著,身邊的樓千雪忽然站住了,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兒子很好,真的,我不騙你,我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你不用擔心,也不用有所顧忌。”
她忽然說起兒子,倒是正合他意。
蘇墨白沉默,他斟酌了才道:“我聽說……兒子和他表舅關係很好?”
“……嗯。”樓千雪猶豫一下,道:“畢竟兒子和他相處的時間多。”
其實,兩人關係不算好,隻能說不壞,自從樓千珩帶羽兒去捉鳥玩之後,倒是稍有改善。
蘇墨白心裏有點不高興了。
他脫口來了一句:“樓千珩什麼意圖?”
聞言,樓千雪鬆開了他的袖子。
她扭開了頭,眼裏卻隱隱帶了笑意,心情驀然輕快起來。
蘇墨白這是吃醋了吧?兒子在他心裏,真的挺有份量的。
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她盤算一番,索性道:“他什麼意圖你應該知道,我和兒子等你兩年,要是兩年之後你還不……我就帶著兒子嫁人。”
兩年?
蘇墨白細細一想,兩年足夠了,於是他道:“好。”
蘇墨白將她送回了秦王府,然後又離開了。
蘇墨晚過來找她,說傍晚一起過去公主府。
樓千雪欣然應允。
送她回來的路上,蘇墨白就告訴她說,今晚墨堯帝會親自到場。
她想看看墨堯帝。
雖然她不打算回慕容家認祖歸宗,但她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個什麼模樣。
可惜,臨出發時,蘇墨白又讓人遞了消息來,說讓她等他一起。
於是,樓千雪隻好留下等他。
外麵隱隱一陣鑼鼓聲,那聲音漸大,又漸漸小了。
約摸過了一刻鍾,蘇墨白才來,接了她之後,兩人朝著公主府而去。
到的時候,公主府鑼鼓聲喧天,賓客盈門。
進門的時候,不時有人朝她和蘇墨白看來,神情驚異。
樓千雪能猜到他們驚異的原因,那些人心裏估計是這麼想的:大公主大喜的日子,前任戀人蘇墨白卻帶了現任戀人(也就是她)來出席喜宴,這是要來大公主跟前找麵子吧……
那些人的眼神,一看便看懂了。
樓千雪有點幸災樂禍。
她是無所謂的,反正,這些人都不認識她,丟臉的隻有蘇墨白一個。
偏頭一瞧,蘇墨白卻讓她失望了——他好似沒看見那些人的目光,自顧自淡定得很。
一直進到了喜宴上,蘇墨白才偏頭,和她道:“咱們去秦王那邊。”
這裏頭人太多,嘈雜的很,她輕輕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蘇墨白聽見沒有。
她倒是看見秦王在哪兒了,隻不過,他身邊空蕩蕩的,並不見蘇墨晚的身影。
視線再放遠一些,便看見了個穿大紅喜袍的高大男子,想來,定是駙馬宋初文了。
他立於桌前,微微彎了腰,神態恭敬。
在他前麵,坐著個身穿明黃衣袍的人,那人約摸四五十的年紀,正朗朗而笑。
明黃色,乃皇帝專用。
樓千雪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