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白想借著醉意睡她,樓千雪自然不能讓他得逞。
尤其是蘇墨白睡她的初衷,讓她心裏憋了一口氣。
真是不該心軟,不該帶他進來。
他四肢將她壓得死緊,怕她掙脫跑掉似的。
樓千雪心想,硬來是不行的,她沒那個力氣,隻得另尋法子。
蘇墨白越發動情的模樣,大概是她軟了身子,並沒有掙紮抵觸,他終於將按壓著她的手撤了,改為徐徐摸索。
身體的反應是真實的,這個不用裝,樓千雪不安地顫起來。
像一隻無助的任人宰割的獵物。
蘇墨白很滿意這個反應。
所以,當她顫著雙手抱住他腰身,往他脊背上攀去,又撫上他後勁的時候,他毫無戒備。
溫熱的唇上移,尋往她耳根。
蘇墨白已經不怎麼清醒了,大概是真的喝多了點,但,樓千雪的反應他能感覺得到,那模樣看起來像是動情了。
他腦子裏熱烘烘的,心想,接下來該辦正事了。
這念頭剛起,意識倏然斷裂,一片混沌。
樓千雪被壓了個結實。
她將右手從蘇墨白後頸撤開,狠狠鬆了一口氣。
她緩了緩。
等平靜下來之後,她雙手使盡力氣,堪堪將蘇墨白推開了些。如此反複三四次,終於將他從她身上掀了下去。
身上一輕,樓千雪趕緊爬起來。
又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床。
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蹬掉了,她來不及去找,赤腳踩在地上,摸著黑,去點燭火。
屋子裏亮起來那一刻,樓千雪將視線投往床上。
隻見被褥淩亂,蘇墨白披頭散發,衣裳不整,雙眸緊閉,已然昏迷。
這時候,樓千雪才察覺到地上的涼,客房裏並不像秦王的臥房鋪設地毯,足下踩著的,是冰涼的青石磚。
那涼意穿透腳心,好像要鑽往她骨頭裏。
樓千雪搓了搓胳膊,身子隱隱顫了一下。
她往床邊走,隻見兩隻繡鞋分隔兩地,一隻在床上,一隻在床下。
將鞋子穿上之後,她又將衣服穿好。
收拾妥當,她拉了椅子坐下。
蘇墨白今日的舉動,太讓她震驚,可以說,她有點被嚇到了。
為了知道兒子的消息,他居然幹出這種事,樓千雪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想了一會兒之後,她覺得該高興。
這起碼說明,兒子在蘇墨白心裏是有地位的,值得他拐彎抹角耍伎倆。
很多男人都這樣,子嗣對他們來說,是很重要的。
羽兒和蘇墨白素未謀麵,他便能這樣上心,她和墨堯帝同樣素未謀麵,墨堯帝找她也很上心。
想著想著,心裏頭便有些酸。
她心裏有個一直過不去的結,她怕蘇墨白知道兒子的存在,怕他以為她是想用兒子作為籌碼回頭找他。
蘇墨白可以不喜歡她,但她不能讓蘇墨白那樣想她,她受不了。
如今,他知道了羽兒的存在,便著急做出這樣的舉動來,這無疑讓她心裏的結更大了:蘇墨白親近她,是因為兒子。
千避萬避,還是避不開這個結果。
客房裏沒有地龍,寒意從地縫裏鑽出來,升騰,縈繞,將她層層包裹。
等手腳冰涼的時候,樓千雪猛然回神。
她起身,往床邊去。
饒是這一刻再討厭蘇墨白,她也狠不下心不去管他,屋子裏陰冷,他又昏迷著,是沒法運內力禦寒的。
將被子從他身子底下拖出來之後,見他的外衫已經半晌,樓千雪猶豫一瞬,幫他脫了。
燭光很亮,他臉上暈著薄紅,看來沒少喝。
樓千雪忙完之後,身上已經出了細細的汗,她退開,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水喝,涼得肆意。
不知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外麵的夜色漸漸稀薄,天邊泛起微光。
樓千雪開門出去,在院子裏站了片刻,才又回了客房裏。
坐下沒一會兒,床上便傳來動靜。
樓千雪瞧過去,隻見蘇墨白眸色朦朧,他閉了好幾下眼,才適應了光線。
然後,他眉頭微蹙,偏頭,看向身邊枕間。
大概是在找她。
“你醒了。”樓千雪語氣淡淡的。
蘇墨白聞聲看過去。
他頭有些疼,隻得撐著身子坐起,方才看見樓千雪衣衫整齊地坐在梳妝台邊的椅子上。
而且,那衣衫是昨日那一套,沒換過。
他怔了怔,趕緊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穿著中衣,隻是外衣被脫了。
他明明記得……
不對,他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了。
按理說,這種時候應該尷尬了。
因為,樓千雪就坐在邊上盯著他,那眼神……
好在,他臉皮厚。
“那個……昨晚……”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樓千雪一看他那神情,語氣更冷了:“你喝多了,非要睡在這裏,我隻好把床讓給你。”
也就是說昨晚……都是錯覺?
蘇墨白腦子裏有些恍惚的記憶,像是夢,又像是親身經曆。
頭疼得厲害,他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難道,真是喝多做夢了?
蘇墨白一雙狐狸眼滴溜溜轉了轉,打定主意,他抬眸看向樓千雪,神色如常道:“這床不小。”
言下之意便是:用不著給他讓床,可以一起睡!
聽了這話,樓千雪心底更來氣了。
她想起薑師姐交代的那些話,便一手搭往椅背上,斜眸看向他。
痞氣橫生,與蘇墨晚如出一轍。
她控製著語氣,平靜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副真不知道他意思的模樣。
蘇墨白知道,樓千雪這是故意抬杠,和他裝傻。
他的意思還不夠明顯?
樓千雪不可能不懂。
於是,他厚著臉皮,一本正經地道:“我的意思就是,培養夫妻感情。”
“……”
樓千雪將視線微錯開。
她實在沒想到,蘇墨白臉皮這麼厚!昨晚種種,她可以當成酒後亂性,可他現在分明清醒了啊,怎麼還……
深吸一口氣,樓千雪繃著麵皮,語氣淡淡道:“培養什麼夫妻感情,現在還不是夫妻,用不著培養。”
蘇墨白的一大長處就是臉皮夠厚。
他道:“現在不是,但早晚會是,提前把感情培養好了,將來便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這說的什麼話!
樓千雪實在忍不住了,語氣裏帶上嘲諷:“到床上去培養感情?照你這個意思,那些青樓姑娘都不愁歸宿了!”
“這怎麼能相提並論?你與我本來就是……”
蘇墨白刹住了話。
他知道樓千雪有些生氣了,但他又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這種話,女人應該愛聽才對。
“當然不能相提並論。”
樓千雪見他說不下去了,便覺得他是心虛了,於是語氣更冷,“睡青樓姑娘要花銀子,睡我不用。”
這話,讓兩人齊齊回想起了當初的事。
蘇墨白覺得,再這麼說下去,肯定就不好了。他原本想的是,樓千雪瞞著他,一個人含辛茹苦帶孩子這麼久,他心底歉疚。
歉疚了,他就想著補償。
蘇墨白作為一個男人,他覺得最有誠意的補償,不就是……
誰知道樓千雪不稀罕。
看來,這招不行,得另想補償的法子。
思及此,蘇墨白便往床上一倒,有氣無力、像模像樣道:“千雪,我頭疼……這事兒,咱們改日再說。”
這語氣,有點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不痛快歸不痛快,但蘇墨白難得服軟,樓千雪還是覺得挺稀奇的。
薑師姐說的沒錯,女人就是得端著點。
隻是,她到底舍不得讓蘇墨白熱臉再貼冷屁股。
端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稍微鬆一鬆。
她從椅子上起身,朝床邊走去。
聽到她動靜,蘇墨白立即偏頭看來。他一頭墨發披散在枕間,泛著熠熠幽光,像一匹華麗的錦緞,襯上他漂亮的眉眼口鼻,煞是魅惑。
即便他眉間微微蹙著,也難掩瀲灩眸光。
裝什麼委屈……
樓千雪偏頭,錯開他目光,伸手就要給他把脈。
誰知手剛剛扣上去,就被蘇墨白反手抓在了手裏。
她手涼,而他手心溫熱。
樓千雪心尖一顫,好在麵上保持住了鎮定:“酒還沒醒?”
蘇墨白定定瞅著她,聞言,失笑道:“那點酒,還醉不了,我隻是有些好奇,你哪裏來的定力?”
他昨晚都豁出去了,樓千雪居然無動於衷。
她是喜歡他的,應該巴不得才對。
“生了兒子,自然就有定力了!”
樓千雪發現,每次心軟過後,蘇墨白都能一句話就讓她後悔,什麼叫哪裏來的定力?這話太不中聽,他扔出一塊肉她就該像小狗一樣撲上去?
越想越氣,她用力抽了抽手。
結果,他握得太緊,沒抽出來。
蘇墨白見她麵色又不好,將手抓得更緊了:“千雪,對不起,當初是我疏忽了。”
他語調輕柔綿軟,又透著十分誠摯。
看向她的目光,歉疚又憐惜。
樓千雪剛想心軟,又立馬清醒了。
她不能功虧一簣,隻得繼續端著道:“沒什麼,反正和你比起來,我多了個兒子,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