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千珩在邊上,疑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慕容景沒有立即回答。
他眉目帶著冷意,樓千雪雖然著急,但也不敢催著他給答複。
這時候,去抓藥的藥王回來了。
見樓千雪一副和秦王說話的樣子,他目光閃了閃,隨即掩去異色,邊笑著邊進來。
“都過來了?正好瞻仰一下秦王殿下的風采。”
看得出來,藥王對慕容景還是很和善的。
當然,這隻是現在,如果藥王能提前知道後麵即將發生的事,他對秦王就不是現在這個臉色了。
要已經抓好,藥王留了弟子在藥廬那邊打包,自己先過來的。
見氣氛有些拘束,他主動和秦王談起腿疾。
“殿下這傷,看起來並不是很嚴重,至於為何不能下地行走,老夫尚且瞧不出來。”
慕容景眉目不動,聲音裏帶著涼意,“讓藥王費心了。”
這態度,仔細一揣摩,是帶著點高高在上的。
也是,人家是皇後嫡子,又戰功彪炳,少年得意,難免會這樣。
藥王並不反感,他微微笑著道:“殿下先服藥一個月,一個月之後,老夫再替殿下察看。”
慕容景淡淡嗯了一聲。
此時,夕陽已經落下山頭,餘暉染紅天邊的雲朵。
藥王出於客套,就說要請秦王殿下暫歇一宿,這實際上是送客之意。
慕容景立即就說了告辭。
藥王假意留了兩句,才讓一溜弟子送人出穀。
樓千雪還沒有得到秦王的答案,她心裏沒底,所以,她也想跟著弟子們去送人。
藥王卻把她喊住了,指派了樓千珩去送。
樓千雪無奈之下,給樓千珩使了個眼色,樓千珩衝著她意味深長地一笑,轉身送人去了。
藥王沒有看見兩個孩子的交流,他拿了茶杯在手裏,掀著蓋子吹著茶,不太自在地道:“雪兒,你老實說,你喜歡那蘇百萬吧?”
樓千雪不擅長說謊。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哪裏能說‘喜歡’。
隻得以沉默來應對。
她不說,藥王卻看了個明白。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雪兒,既然你喜歡,何不讓舅舅給你做主呢?這孩子將來定然大有作為,舅舅不會看錯的,現在他有愧於你,且依舅舅看,他對你也是有兩分情意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聽舅舅的沒錯。”
樓千雪心底起了淡淡的漣漪。
舅舅說,蘇墨白對她是有兩分情意的。
其實她也這麼覺得。
她能感覺得到,蘇墨白對她是有點不一樣的,但是,還不足以讓他想要娶她為妻,差太多了。
兩個人成就姻緣,應該有‘十分’的情意才對,蘇墨白對她才‘兩分’,談何成親呢……
樓千雪知道,反駁沒有用,她是說不過舅舅的,所以她繼續沉默。
藥王覺得,他是越來越摸不準外甥女的心思了,好在,隻要把這件大事操心完,他就可以暫時放心了。
“晚上師兄師姐們會來給你慶祝生辰,回去準備準備吧。”
樓千雪點頭應聲,出去了。
她是舅舅最小的徒弟,再往下那些弟子,就是師兄師姐們的徒弟了,所以,有資格來給她慶祝生辰的,都是師兄師姐。
當然,她不算正式弟子,所以,師兄師姐們的那些弟子,她稱呼為師弟師妹。
現在她學成出穀,幾乎沒人喊她師妹了,都喊她少穀主。
隻有大師兄會偶爾喊她一句師妹。
思及此,樓千雪就想起了許久杳無音信的大師兄。她撞見過有女人在大師兄的屋子裏,大師兄不聲不響地走人,很有可能和那個女人有關。
為了女人拋棄他有的一切,遠走他鄉,這才是‘十分’的情意。
樓千雪很羨慕。
她回了院子,拿出一套新衣服來,依舊是素淨的白,與尋常的弟子服沒有什麼區別。
剛剛換好,樓千珩就來敲門了。
“千雪!你在嗎?”
樓千雪開門出去。
一見著她,樓千珩就激動地道:“我趁著沒人的時候又和秦王說了一遍,他沒答應,但是也沒拒絕!”
那秦王是個冷冰冰的人物,人家可能隻是不想和樓千珩說話,連拒絕都懶得。
樓千雪道:“珩表兄,今晚還得麻煩你。”
樓千珩立即笑了。
“沒問題!”
其實,隻要給蘇墨白服了解藥,再讓樓千珩給他帶路,出去不是難事。
可難就難在,她沒有化功散的解藥。
樓千雪猶豫了一下,決定過去舅舅那邊轉轉。
舅舅的屋裏她常來。
什麼東西放在哪兒,她最清楚不過。
巧合的是,舅舅不在,樓千雪直奔藥櫃那邊去,她記得那些難得的好藥就放在裏麵。
抽屜拉開,裏頭滿屜子的小瓶子,看得眼花。
瓶子上麵光溜溜的,沒有任何標識,樓千雪隻得一個個拿起來辨認。
就在她大致辨了一半多的時候,外麵傳來見禮聲。
樓千雪趕緊塞回去放好,迅速把藥屜子合上。
鎮定下來,她又順手拿了一塊棉布在手裏,沿著藥架子像模像樣地擦拭。
藥王進來時,她已經擦到藥架子最邊上去了。
其實,她也就糊弄自己罷了。
藥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哪兒能看不出來外甥女的心思。
但他沒有拆穿。
隻是笑著道:“別忙了,過去前麵,先給你娘上柱香,時候就差不多了。”
藥王穀裏有個大祠堂。
樓千雪的娘在裏麵有個牌位。
她心虛地收了棉布,應聲出去了。
藥王看著外甥女背影越來越遠,止不住地搖頭歎息:倒是和她娘親一個脾性。
樓千雪上完香回來,天色已經灰黑了。
在藥王住處前頭,有個大殿,一般是供藥王教醫術或者訓示所用。
今日,藥王的親傳弟子們齊聚滿殿,都來給樓千雪慶祝十八歲的生辰。
樓千雪和他們的關係不太好,也不差,但因為她是少穀主的關係,多多少少有人巴結。
樓千雪心不在焉應付著。
有藥王鎮場,很是熱鬧。
很快,就有個好事的師兄問:“師父,聽說您給小師妹帶了個外麵的年輕公子回來?”
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大家都伸著脖子立著耳朵,等著答案。
隻見樓千珩拍案而起,胸口起伏著,看了一眼樓千雪,然後氣衝衝地出了大殿。
樓千雪知道,這是他離場的最好時機。
果然,藥王笑著道:“別管他,多大的人了。”
有了樓千珩這一出,就沒人敢再問那個年輕公子。
樓千雪一顆心吊著,有點煎熬。
她沒有給蘇墨白弄到解藥,不知道樓千珩能不能成功把他帶出去……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
樓千珩還不見回來。
樓千雪有點坐不住了,她手心出了細密的汗。
再等半刻鍾,如果樓千珩還不回來,她就出去看看。
結果,樓千雪沒等半刻鍾,外麵就有了動靜。
有個弟子急急跑來求見。
樓千雪認得出來,這是在後山看押蘇墨白的弟子之一。
隻見那弟子神色慌張地道:“穀主,不好了,有黑衣人闖入後山!將人劫走了!”
闖入?
劫走?
這絕不是樓千珩能做到的。
樓千雪頓時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