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的聲音壓得很低。
所以,蘇墨晚聽不出來是誰。
不過,能爬到屋頂上去,還這麼愛聽活春宮的,一定不是宋初文那樣的正經人。
雖然不清楚屋頂上具體幾個人,但蘇墨晚猜,裏麵多半有虞臨。
他剛剛在門外叫那麼凶,忽然沒了聲音,這不尋常。
蘇墨晚剛剛分析完,就聽見上頭揭瓦的聲音了。
她趕緊把眼睛一閉。
眼皮剛剛合上,她就聽見上麵傳來疑惑聲。
“咦……是壓倒了,可為什麼不動呢?”
蘇墨晚:“……”
接著,有人輕聲勸道:“虞公子,咱們下去吧,王爺估計是喝多了,動不了了。”
果然有虞臨這崽子!
蘇墨晚心想,他剛剛在門外的瘋樣,是喝多了的,居然還能‘上房揭瓦’。
難不成是裝的?
正想著,隻聽上麵傳來虞臨的歎氣聲:“真沒意思,表兄怎麼這麼窩囊,這才幾杯酒就被灌翻了?!算了算了,咱們下去!”
接著,瓦片被合上。
“啊——”
“虞公子小心——”
外麵忽然響起吟霜的聲音:“你們這是……”
然後,蘇墨晚就聽見朝陽解釋:“虞公子喝醉了,非要上屋頂看月亮!我怕他摔下來,就跟著上去了!”
然後,蘇墨晚就聽見吟霜道:“外麵的賓客散得差不多了,你把虞公子送到客院那邊去吧。”
客院在二進院。
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遠去,外麵也沒了吟霜的聲音。
蘇墨晚動了動肩膀。
慕容景沒有一點反應,真的睡過去了。
他的臉透著紅潮,蘇墨晚不放心,就想起身讓人去做解酒湯。
慕容景很沉,特別是睡死的時候,更沉。
蘇墨晚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他推開一點點。
正想再接再勵,慕容景忽然皺了皺眉,手腳一動,將她壓得更沒法動彈了。
蘇墨晚放棄掙紮,微微偏頭,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親完,她轉眸,打量房中光景。
原先厚實的床帳已經被換下了,現在撐著的,是半透明的正紅色紗帳。
枕頭被子床褥,全是紅的。
再一偏頭,一對龍鳳喜燭正在燃燒。
最讓蘇墨晚驚訝的,便是門窗桌椅箱櫃全換了——原本都是黑檀木,現在變成了紫檀木以及紅木。
每一處都洋溢著喜氣。
她摸了摸慕容景的臉,微燙。
但是聽他呼吸聲,並不急,應該沒什麼大事。
蘇墨晚本來還想問孩子的,奈何慕容景先睡著了。
她又往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伸手,扯過半厚的大紅喜被,將兩人蓋住了。
蘇墨晚原本以為,在這種大喜的日子,她一定激動得睡不著。
誰知,她很快就睡過去了。
今夜,整個秦王府燈火通明,喜氣四溢。
也是今夜,宮中亦燈火通明,亂成一團。
朝陽負責把虞臨送去客院。
客院很大,有東南西北四邊廂房,可住好幾十個客人。
能住這裏的,都是貴客。
比如百裏雲瀾。
一踏進客院的門,虞臨就看見了百裏雲瀾。
當然,百裏雲瀾身邊還站著個人,是蘇墨白。
兩人居然是表兄弟,這是虞臨萬萬想不到的。當初,百裏雲瀾為了蘇墨白去了琉夏,他還因此生出了許多猜測。
如今回想起來,挺滑稽的。
虞臨讓朝陽鬆手,歪著步子朝兩人走去。
今日的蘇墨白罩了件紅衫,整個人少了往日的仙氣,多了份妖氣。
他今日喝了很多,墨堯帝是真不拿他當外人,一半多的酒都是他給慕容景擋的。
此時,他和百裏雲瀾坐在客院的柳樹下,不知道在說什麼。
察覺到有人過來,兩人停住了話,紛紛轉臉。
虞臨打了個酒嗝,立即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在兩人三步處站定,居高臨下,笑道:“二位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蘇墨白身上也有酒氣,但他嫌棄虞臨身上的。
於是,他轉回臉,和百裏雲瀾道:“我就先走了,等你決定去鳳家的時候,告知我一聲。”
百裏雲瀾道好。
蘇墨白起身,朝著客院外走去。
朝陽和虞臨告辭,也跟了出去。
虞臨看著蘇墨白往外的背影,疑惑道:“這麼晚了,他這是要去哪兒?”
百裏雲瀾沒說話。
虞臨想起來兩人之間有些不愉快,就以為百裏雲瀾還在生氣。
於是他有點別扭地道:“先前的一些話,是我考慮不周,還請百裏太子別和我計較。”
百裏雲瀾抬眸看他,淡淡地道:“哪些話?”
虞臨又打了個酒嗝,他將頭偏開,含糊道:“既然太子不記得了,那就不提了。”
客院裏到處掛滿了紅燈籠。
百裏雲瀾看著他側臉,有些恍惚。
最終,他收回了視線。
“時候不早了,虞公子又喝了這麼多,該去休息了。”
虞臨覺得自己好像還有話要說,臨張嘴,卻又忘了要說什麼。
他扭頭看向百裏雲瀾,笑著道:“那我就先失陪了,太子若是心裏不好受,不如去暗香閣坐坐,總比在這兒幹坐著好。”
虞臨說完,轉身,腳步略歪斜地走了。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廂房前,百裏雲瀾才收回了視線。
他起身,略一猶豫,出了客院。
上官清其剛把七公主哄睡著,就想出來透透氣,誰知,一出來就聽見了不該聽見的,看見了不該看見的。
虞臨剛剛說讓百裏雲瀾去暗香閣,那表明百裏雲瀾喜歡男人,然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怪,說不準中間還有點什麼故事。
上官清其覺得自己真是出來對了。
他沒事無聊,就也跟著出了客院的門,遠遠尾隨著,看百裏雲瀾是不是真要去暗香閣。
一踏到一進院,上官清其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了下。
隻見很多人搬著嫁妝箱子往府門外去,忙得跟螞蟻似的。
洛管家居然還在邊上指揮!
上官清其愣了下,就朝著洛管家走過去。
洛管家看見他,立即行禮道:“見過攝政王!”
上官清其讓他不必多禮,又用下巴指著抬箱子的那些人,問洛管家:“這是要做什麼?”
洛管家笑道:“老奴也不知,這是琉夏新皇的意思,您要是想知道,不妨去門外問問。”
上官清其疑惑地到了門口,就見府門外停著一長溜馬車,侍衛把嫁妝箱子往馬車上裝。
蘇墨白就站在不遠處。
上官清其微微蹙了眉,朝著蘇墨白走過去。
蘇墨白察覺,偏頭,看出來人,笑著問:“你半夜不睡覺,出來做什麼?”
兩人處於半生不熟的地步,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蘇墨白說話也就隨意了起來。
上官清其在蘇墨白邊上站定,看著忙急忙出的侍衛,覺得很不可思議,再開口,語氣就有點鄙視了。
“敢情你給這麼多嫁妝隻是為了充麵子?現在趁著半夜沒人看見,又偷偷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