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虞臨和寇清揚抱怨百裏雲瀾小氣,那並不是他的真心話。
百裏雲瀾那藥丸子是好東西,他是覺得隻有他自己和寇清揚兩人受了百裏雲瀾的恩惠,怪別扭的。
所以才會那麼說。
現在不同了,現在他覺得百裏雲瀾是真小氣。
剛剛鄙視完,虞臨甩了甩腦袋,清醒了。
人家又不欠雲墨的,幫不幫都是人家的自由,他差點又要犯病了。
他掙紮著起身。
百裏雲瀾眸子動了動,先他一步站起了身,朝著寇清揚那邊的戰局走去。
有了百裏雲瀾接手,寇清揚終於可以喘息了。
百裏雲瀾對上莫回,遊刃有餘。
虞臨先是看了陸遺風那邊一眼,見陸遺風也能應付得過來,就很放心地朝寇清揚走去。
“你怎麼樣?”寇清揚先開口問他。
“沒事,還能走。”
虞臨捂著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他正想喊兩句疼,就瞧見寇清揚胸前濕漉漉一片,好像冒著血。
“你傷得這麼重!”
虞臨扭頭就朝陸遺風喊道:“遺風,你先頂住!我去搬救兵!”
喊完,他不由分說架起寇清揚胳膊,“他們能頂住!咱倆先走!”
寇清揚想說句什麼,卻已經被架著走出了好幾步。
他索性不說了。
百裏雲瀾回頭看的時候,兩人已經相扶著走出很遠。
他運起十分內力,僅僅一招,就將莫回擊敗。
歐陽黎亭見莫回再次受傷,猛然下了狠勁兒,陸遺風被逼退幾步。
百裏雲瀾猶豫一瞬,頂了上去。
他偏頭和陸遺風道:“他倆受了重傷,陸公子快去看看。”
陸遺風也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帶著莫名其妙的審視。
百裏雲瀾察覺到,趕緊將視線調回,率先出招,朝著歐陽黎亭而去。
陸遺風帶著心思,去追虞臨和寇清揚。
他還沒追上,虞臨和寇清揚就先遇上了第一波救兵。
雖然這波救兵隻有兩個人。
虞臨看清了兩人,狠狠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快扶不動了。
“你們來得正好!快把清揚先弄走!”
傅長歌接人,蘇若楓急急問道:“怎麼回事!”
虞臨身上一輕,連呼吸都暢快了兩分。
“讓清揚慢慢告訴你倆,我還得回去一趟,先走了!”
蘇若楓不明所以衝著他背影喊道:“喂!”
虞臨充耳不聞,快步走了。
蘇若楓聽遠處的聲音就知道很熱鬧,他很想跟上虞臨,但是又怕被傅長歌訓。
傅長歌示意他去扶寇清揚另一邊胳膊,蘇若楓照辦了。
寇清揚喘息著道:“歐陽黎亭親自領兵來襲,營地已經失守,你們不用管我,去殺敵吧。”
如果不是虞臨非把他弄回來,寇清揚就算坐著,也要殺到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
蘇若楓看向傅長歌,意思不言而喻。
傅長歌道:“你護送寇將軍往回,我去。”
蘇若楓頭一次沒有反駁。
虞臨剛剛往回走了一小段,就遇上了追過來的陸遺風。
他急忙問道:“歐陽黎亭呢?”
陸遺風道:“有東離太子在。”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給虞臨把脈,“心脈被震,差點沒命了你。”
虞臨抽回手,道:“咱倆回去。”
陸遺風扯住他衣袖,“回去做什麼?東離太子一個人就能應付得了。”
虞臨慢了一拍才回道:“我是將領,不能扔下士兵不管。”
他要是直言不放心百裏雲瀾要回去看看,陸遺風不會多想,但他現在這麼說,聽在陸遺風耳朵裏就是掩飾。
他微微皺了眉。
“怎麼回事?”
虞臨知道陸遺風在問什麼,但他裝傻道:“什麼怎麼回事?”
陸遺風語氣嚴肅道:“我不記得你喜歡男人。”
虞臨啞口,過了一瞬,突然低聲笑起來。
“誰告訴你我喜歡男人的?等這一戰勝了北淵封個小將,我回去就娶親了,溫蘿郡主,你知道吧?”
陸遺風當然知道。
“你說真的?”
虞臨咳了一下,帶出一股血腥味,他無奈道:“我爹已經先斬後奏了,三媒六聘之禮已過,我不娶也得娶。”
這話半真半假。
前麵是真的,最後一句是假的。
隻不過,他現在改想法了,他想娶。
陸遺風沉默著,最後道:“走,我陪你回去。”
兩人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地看見不遠處的白色身影。
虞臨愣了一下,斂了斂情緒,才驚訝道:“百裏太子?你打贏了?歐陽黎亭呢?”
就在這時候,夜空裏劃過一道又一道閃電,下一刻,雨聲大作,由遠及近。
隔著雨幕,百裏雲瀾的表情看不分明,他淡淡地道:“秦王帶了驍騎衛從後方包圍,歐陽黎亭對戰秦王去了。”
虞臨擠出一句:“那你怎麼不去幫我表兄一把?”
他知道這話有故意之嫌,說出來就後悔了。
可惜收不回去。
百裏雲瀾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接。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他的聲音隔著漸漸密集的雨幕傳來:“秦王不需要我幫。”
虞臨下意識就想冒一句‘我也不需要’。
好在及時打住了。
“那……下雨了,太子要跟我們去渡冰城避雨麼?”
百裏雲瀾身上的衣服已經半濕了,緊緊貼在身上,沒了之前的飄逸溫潤,卻顯出幾分陽剛。
“多謝虞公子好意,不必了。”
說完,他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他白色身影在雨幕中漸漸遠去,直到看不見。
陸遺風沒出聲。
虞臨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咳著道:“我剛好的瘟疫好像又要犯了。”
說完,就看見殘兵成群結隊往這邊跑。
虞臨按著胸口,大聲問道:“活著的兄弟們都回來了嗎?!”
有士兵應聲道:“雪影衛來了!鎮北軍也來了很多弓箭手!活著的兄弟們都回來了!”
虞臨心底的弦一鬆,下一瞬,居然暈了過去。
外麵的雨聲漸漸大了起來。
蘇墨晚心跳得厲害。
她有點心神不寧。
吟霜憋了很久,終於出聲道:“小閣主,先歇一下吧。”
蘇墨晚道:“等我把最後一封寫完,隻有幾句話了。”
她麵前,擺了七八個信封,隻有其中一個信封是空的,其餘的,都已經塞滿了。
就在她寫完最後一個字停筆的時候,窗戶突然被吹開了,斜密的風雨灌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