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從琉夏出發的日子是四月初八。
如今，已經是四月十二。
琉夏國的送親隊伍，已經到了半路了。
蘇墨晚依舊還在起堰城。
她收到了陸遺風的消息。
那離魂蠱手劄上的記載，隻有蘇墨白和百裏雲瀾知道，陸遺風並不知曉。
所以，他來的信，有些凝重。
蘇墨晚看完之後，就陷入了沉默。
清荷看出她情緒不對，想問又不敢問，最後，她出去找了吟霜回來。
吟霜和蘇墨白有消息來往，所以她知道蘇墨晚為何如此。
“您是想回帝都？”
蘇墨晚沒有立即出聲，過了一會兒，她才很遺憾地道：“不回去了，傾城應該不會怪我的。”
吟霜知道蘇墨晚在擔心什麼，她寬慰道：“有閣主親自相送，宣陽公主不會有什麼的。”
蘇墨晚的擔心很簡單，就是沈妃那裏。她怕沈妃給傾城難堪。
吟霜的話很好地寬慰到了她。
的確，有蘇墨白在，是不會讓傾城受委屈的。
蘇墨晚很想參加傾城和晉王的婚禮。
但是，她不能離開起堰城。
她得在這裏等慕容景。
隻要慕容景一回來，就能看見她。
上次夢裏那種感覺，她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沒法去看傾城和晉王的婚禮，雖然有點遺憾，但是沒辦法，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慕容景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讓吟霜去準備賀禮。
吟霜說，她不能離開起堰城。
於是蘇墨晚又想到了很靠譜的趙莫須。
她立即就給趙莫須寫信。
寫的信剛剛才發出去，她就接到了趙莫須的來信。
趙莫須平均五日會給她一封信。
最新的這一封，上麵簡單地說了那些新開的酒樓以及客棧的情況——本月收支相抵，並無盈利。
蘇墨晚並不意外。
頭兩個月，的確是很難盈利的，能回本就已經很好了。
在信的末尾，趙莫須說，他已經將他父親從那個山洞裏接出來了，並無阻礙。
蘇墨晚前一封信問了聶無憂要合夥的事，趙莫須的來信裏並沒有提半句。
由於剛剛才發出去一封，她不準備回信了。
到了傍晚，前線又有戰報傳來。
天樞軍接連攻下兩座北淵城池，歐陽黎亭所在的夜闌城已經成為一個孤城。
清荷在旁高興道：“王爺好厲害！這樣下去，是不是很快咱們雲墨就要贏了？”
蘇墨晚微微一笑。
“哪有這麼簡單。”
不對比真的不知道，一對比才發現，硯雪真的是軟柿子。
當初，慕容景帶兵去攻硯雪，不用一個月就已經攻下好幾座城池。
現在對上北淵，已經兩個月，才攻下了兩座城池。
且，歐陽黎亭駐守的夜闌城，至今沒有被攻破。
北淵實力真與雲墨相當。
這仗並不好打。
幸好歐陽黎亭與歐陽黎瑞兩兄弟人心不齊，不然，雲墨與北淵如今會是兩敗俱傷的場麵。
蘇墨晚問封越：“蘇大將軍的事，如何了？”
封越麵色有些為難。
“應是還在歐陽黎亭手裏。”
蘇墨晚心底輕歎一口氣，嘴裏道：“嗯，我知道了。”
她又開始做針線活。
清荷看著已經塞滿了半個箱子的小衣服，勸道：“王妃，您做兩套過過癮就行了，府裏有專門的繡娘，奴婢幾個也會。”
蘇墨晚停下針線，摸了摸肚子。
“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邊上的沁如回道：“四月十二。”
蘇墨晚低眸看向肚子，眼神柔和，“已經七個月了啊……”
清荷在邊上高興道：“是呀，一轉眼都七個月了！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可以見到小世子了！”
沁如在邊上疑惑地插嘴道：“你怎麼知道是小世子？”
清荷臉色微紅，聲音低了些。
“是封大哥說的，應該是王爺告訴他的吧！”
沁如和清荷兩人很高興。
蘇墨晚也想高興。
但是她高興不起來，那種滋味，很複雜，很矛盾。
既想見到兒子，又不想和慕容景分別。
她很想多活幾天。
且，她懷的是雙胎，隻怕不會足月，就得生了。
她忽然起身，和沁如兩人道：“咱們出去透透氣吧，眼睛有點累了。”
清荷巴不得出去走走，立即就給她開道。
蘇墨晚上了起堰城城牆。
遠遠望出去，能看見北淵境內的幾座大山，山後麵，就是夜闌城。
蘇墨晚在城牆上待了一個多時辰。
直到夕陽落山。
————
又是四日之後，雲墨再攻下北淵一座城池。
歐陽黎亭所在的夜闌城，完完全全被慕容景占領的三座城池隔離在邊境。
就在這時候，北淵皇帝下了聖旨，廢除了顏奉知的大將軍之位，另任命了一位大將軍。
新上任的大將軍是歐陽黎亭一派，率兵十萬來支援夜闌城。
兼送糧草。
慕容景派寇清揚去攔截。
虞臨又跟著去了。
兩軍在一個峽穀裏相逢，戰況激烈。
寇清揚一個不留神，虞臨就不見了。
等他回過神來，敵軍忽然潰散。
沒一會兒，虞臨一身是血地回來了，手裏還拎著一顆血乎乎的首級。
他把手裏的頭顱往寇清揚麵前一扔。
“不是說擒賊先擒王嗎？你怎麼傻乎乎地在這裏硬戰？”
“……”
寇清揚正無語著，虞臨忽然站不住了，腿一軟就跪倒了。
他急忙上前去。
“虞公子，你沒事吧？”
虞臨咳出一口血來，又很帥氣地擦去了，他半死不活地道：“有事，沒看我都吐血了嗎，快抱我回去。”
“……”
寇清揚比虞臨稍高，身材也比虞臨結實，抱起來是沒問題的。
但是，他覺得有點別扭。
於是他半跪下，將背脊轉向虞臨。
又扯了虞臨一條胳膊，把人往他背上拉去。
虞臨立即一手撐在他背上，死死抵住，抗議道：“我要抱，不要背，轉過來。”
“……”
寇清揚實在沒辦法了。
虞臨是秦王親表弟，貴公子，這脾氣也真是……太嬌氣了。
寇清揚隻得把人抱了起來。
虞臨狠狠抽了一口氣，按著胸口，喘著氣解釋道：“我被戳了一劍，不能背，又不是故意為難你的。”
寇清揚低眸，果然見他胸前溢出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