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腳步聲從穀口傳來。
蘇墨白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時間再在穀口外空站一天了,如果人再不出來,他就隻能硬闖了。
好在人來了。
蘇墨白抬眸看去。
雲霧嫋嫋的穀口,忽然現出一個白色身影。
嫋娜又不失英氣。
冷麵仙女一般。
是樓千雪。
蘇墨白眉眼一鬆,唇角不自覺地起了淡淡的弧度。
樓千雪腳步有些急。
她是剛剛才知道蘇墨白來了,且已經在穀外站了一夜。
不用問她也知道,這肯定是她舅舅的意思。
樓千雪知道長輩是為了她好。
但她心疼蘇墨白。
初時走得急,等人到了蘇墨白麵前,她又放緩了腳步。
“你怎麼樣?”
跟出來的藥王穀女弟子停在了穀口邊,並沒有跟過來。
於是蘇墨白道:“有點冷。”
聞言,樓千雪下意識伸手,往他衣袖上摸去。
這一摸,她又心疼了。
想了想,她還是開口道:“衣服都潮了,你跟我進去換一件。”
蘇墨白將她拉住了。
“不用,能見到你就好。”
這句話,若放在尋常男女的對話裏,那絕對是情話。
但樓千雪知道,在蘇墨白這裏,絕對不是。
蘇墨白一定是有急事。
或許還需要她幫忙。
樓千雪微微揚了眸子。
“什麼事,你說吧。”
蘇墨白湊近了一些,低聲問了她一句話。
樓千雪雖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這麼大老遠趕來,就是問這個?”
“這很重要。”
保險起見,蘇墨白又問:“藥王前輩也給她把過脈,結果也是這樣的?”
樓千雪再次點頭。
點完頭,她立即察覺出不對。
“是不是墨晚出了什麼事?”
“嗯。”
到了這個時候,蘇墨白也不再瞞她,“墨晚中了蠱。”
“我知道。”樓千雪猶豫,最後還是決定告訴蘇墨白,“墨晚先前中了離魂蠱,不過,那蠱已經渡到秦王體內去了,他不讓告訴墨晚,你別說漏了。”
蘇墨白本來是想說子母離魂蠱的,但是他怕嚇著樓千雪,話說了一半,不準備說了。
樓千雪又道:“秦王體內的離魂蠱,舅舅正在想辦法,一定能解的。”
蘇墨白嗯了一聲。
樓千雪還不放心。
她又確認一遍:“墨晚真的沒事?”
蘇墨白反問她:“蠱已經渡到慕容景那裏去了,墨晚怎會有事?”
樓千雪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告訴你,你別著急。”
蘇墨白配合道:“你說。”
“先前舅舅請了個相識的舊友來穀中,正好墨晚那時候在凰城,舅舅就把墨晚也叫來了,那個老前輩給墨晚看了脈之後,神情緊張地走了。
我沒好直接問墨晚,隻得去問舅舅,舅舅說,先前給她渡蠱的時候出了些意外,墨晚因此受到了些影響,隻怕對她生產不利。”
藥王的說辭,與蘇墨晚的說辭,倒是基本一致。
聽完,蘇墨白頓時就明白了這裏麵的關係。
他安慰道:“墨晚目前沒事,既然有老前輩相助,她生孩子的時候也會順利的。”
樓千雪總覺得還是不對勁,但蘇墨白的表現不像是有事的。
蘇墨白看了眼站在穀口盯著這邊的幾個女弟子,和樓千雪告別道:“我來就是問你這個,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樓千雪不太理解。
蘇墨白千裏迢迢趕過來,還在藥王穀外站了整整一夜,居然隻是為了問一句在她看來無關緊要的話。
“等等!”
樓千雪喊住了他。
蘇墨白站住了。
他回眸看她,以眼神無聲詢問。
樓千雪攥了衣袖,“你……要不要進去看看兒子?”
蘇墨白怔了一下。
他麵色平靜,心底卻很糾結。
他還沒有見過兒子。
但是……
“不了,我害怕。”
樓千雪懂他這話的意思,立即道:“沒事的,有我在,舅舅不會硬留你。”
蘇墨白是真的怕。
藥王用藥,防不勝防。
要是再被他綁了,會很耽誤事。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耽誤不起,不能冒這個險。
“等下次吧。”
樓千雪眼神微暗。
下一瞬,她又急忙道:“羽兒會叫爹了,雖然他叫的是墨晚……”
蘇墨白心底好像被什麼觸動了一下。
樓千雪觀察著他神情,補充道:“羽兒就是咱們的兒子。”
“我知道。”
蘇墨白唇角微彎,眼裏帶了淺淺的笑意,“兒子叫樓羽,我知道。”
樓千雪見他真沒有要進穀的意思,也不再強求。
她暗暗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笑來。
“那你路上小心。”
“嗯。”
蘇墨白轉身。
樓千雪覺得自己還有話想要說,但是蘇墨白忙,她不應該牽絆他。
想著想著,好像就有點委屈。
就在她眼眶發熱的時候,蘇墨白頓住了腳步。
他猛然回過身,兩步就走到了她身前。
如此猝不及防,樓千雪連收拾表情都來不及,她驚慌低眸,掩飾性地出聲道:“怎麼又回——”
話還沒說完,就沒了尾音。
蘇墨白一手攬住她纖細的腰,一手抬起她下巴,往她唇上覆去。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
樓千雪懵了。
蘇墨白從她唇上移開,又往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再等我兩個月,兩個月之後,我來接你和羽兒。”
兩人離得太近,呼吸相聞。
樓千雪臉上很燙。
“隻要你來,不管是兩個月,還是兩年,我和羽兒都會等你。”
蘇墨白低低地道:“這回真的是兩個月。”
樓千雪微微偏頭,就看見了穀口女弟子們目瞪口呆的表情。
她伸手,輕輕推蘇墨白。
“好,你快走吧。”
蘇墨白這回利落地走了。
早晨的微風輕輕吹著,樓千雪呆了一下,才轉身往穀口走。
穀口等著的女弟子都是樓千雪的心腹。
樓千雪一走近,就有女弟子激動道:“少穀主,您和蘇公子……蘇公子剛剛是主動……”
樓千雪臉微紅,不說話,徑直朝穀裏走去。
身影沒入雲霧的時候,她唇角微微彎了起來。
晉王要娶琉夏的宣陽公主,婚期將至。
遠在硯雪的七公主一得到消息,立即就去找上官清其,問他知不知道宣陽公主是哪位人物。
上官清其自然是不知道的。
這兩個月來,他忙著硯雪政事,七公主也弄到手裏了,他哪裏還有心思去關心別國的消息。
七公主一聽他也不知道,立即就鬧著要回雲墨。
上官清其有點頭疼。
他似乎抽不開身。
七公主立即就嘟嘴了。
“我嫁過來的時候,還是六皇兄親自送的,現在六皇兄要成親了,我總不能看都不回去看一眼吧?”
其實,七公主是想回去看熱鬧。
她了解她六皇兄的脾性,更知道他六皇兄心係那個叫傾城的舞姬。
如今突然就要娶琉夏公主,這裏麵有問題!
上官清其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模樣。
七公主還想再接再勵。
隻聽上官清其道:“今晚咱們蓋一個被子,我就答應帶你回去。”
“……”
七公主一臉糾結。
那表情,就好像要割她身上的肉去喂狼一樣痛苦,“我……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