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其的傷口有點猙獰。
一個是,傷口所處的位置本來就容易流血,另一個是,歐陽黎亭的人把他弄走的時候,動作談不上小心。
所以鏈子扯走之後,留下的傷口很猙獰。
好在後來陸遺風給細細處理過,用的藥也是很難得的,傷處已經結痂。
但上官清其趕路心切,傷處已經慢慢洇出了血。
他自己是沒有察覺的。傷處本來就疼。
後來南國公那一下子抱得用力,血更不客氣的湧了出來。
一下子就將他身上白色的雪影衛服給暈透了。
他感覺到黏濕的時候,已經晚了。
有沒有南宮麟的那一喊,都已經瞞不住,淡淡的血腥味已經散到了空氣中。
南國公心疼得臉都黑了,直嚷著要帶兵給外孫報仇。
又問是誰傷了他寶貝外孫。
上官清其就笑說遇上了山賊。
姚裴雲一看外甥傷勢這麼重,心底更是罵了南宮遇畜生不如。
他也不清楚這是什麼傷,但是一看就很嚴重,於是就要吩咐人去喊軍醫。
上官清其忙阻止道:“不用了舅舅,我身上有止血藥。”
陸遺風送的。
上官清其說著,就要南宮麟扶他起身,“我先去上藥,外祖父,舅舅,麒兒先失陪一會兒。”
姚裴雲不想讓自己老爹看見這麼嚴重的傷,就道:“去吧去吧!”
南國公卻不幹了,“都是自己人,又都是大老爺們兒!有什麼可回避的!既然有藥就在這裏上!”
說著,南國公不容商量的吩咐自己兒子:“讓你的軍醫快過來,幫著收拾!”
上官清其也不想讓老人家看見這麼嚴重的傷勢,主要是也不想讓南宮麟看見,就堅持道:“外祖父,孫兒還是自己去處理。”
南國公不客氣的道:“有什麼好躲著的!受點傷又不丟人!外祖父又不會取笑你!坐著!”
上官清其頭疼,他二舅的脾氣,其實和南國公一模一樣的。
他越是要躲,南國公越是要看。
上官清其想了想,就給他二舅使眼色,又和南宮麟道:“你跟著二舅去給哥哥拿藥,好不好?”
南宮麟本來是不想離開自己哥哥半步的,但是一聽說是去拿藥,立馬就點頭。“好,麟兒和二舅去給哥哥拿藥,哥哥你等著,麟兒很快回來!”
這回姚裴雲不幹了,他倒是想看看南宮遇那小畜生怎麼著他外甥了,於是他很不客氣的對著邊上的龐統道:“龐將軍,拿藥的事就交給你了!”
龐統很容易就領會到了幾人的意思,於是二話不說,把南宮麟帶出去了。
沒一會兒,姚裴雲的軍醫就進來了,上官清其就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了軍醫,“麻煩了。”
“屬下應該的!”軍醫接過來,拔開塞子嗅了嗅,驚歎道:“好藥!”
南國公和姚裴雲兩人就站在邊上,眼珠子一動不動,直直的看著軍醫小心給上官清其除了衣服。
入目的就是被鮮血暈染得透透的紗布。
老國公一張臉死沉,邊上的姚裴雲知道這是南宮遇幹的,手緊緊的捏起了拳。
軍醫又小心翼翼的除繃帶和紗布,上官清其極力忍著疼痛,額頭上全是細汗。
等軍醫把紗布完全除掉的時候,就露出了猙獰的肉洞。
結的血痂被血染濕,軟軟的脫落,散在猙獰肉洞的附近。
軍醫倒吸一口涼氣,抖著手拿著幹淨的帕子去擦。
還有鮮血慢慢的從傷口洇出來。
老國公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大到了極致。“這是哪個畜生幹的?!老子活剮了他!”
上官清其正想說人已經被他殺了,邊上的姚裴雲卻不想再瞞下去了。
他覺得南宮遇簡直畜生不如!
於是他搶在上官清其前麵道:“南宮遇這個小畜生!我就說了不能放過他!他竟敢這麼對麒兒!”
老國公一愣,冷靜了下來,他看向自己的兒子,“你說什麼?”
姚裴雲本來是不想讓老人家看見外甥的傷勢,也不想讓老人家為難。
畢竟南宮遇的外祖父母對姚家有恩。
老國公又是一個重情的人。
當初姚素馨被南宮遇的母親逼上絕路,老國公說:當初要不是那對年輕夫妻,素馨早就喪命了。
因此,姚裴嵐和姚裴雲,才沒有為親妹妹報仇。
現在姚裴雲憋不住了,他覺得,就算是恩情,也從姚素馨那裏耗光了,他們姚家不欠南宮遇什麼!
他憤憤的道:“爹,您的寶貝外孫,不是遇上什麼山賊,這一切,都是南宮遇那小畜生幹的!當初他娘害死了素馨,現在他又對麒兒下此毒手!這回不管您說什麼,我也要拿了南宮遇那小子抵債!”
老國公轉向上官清其,肅著臉道:“你和外祖父說,真是南宮遇幹的?”
上官清其本來也不準備放過南宮遇,他見姚裴雲已經把事情捅出來,也就實話實說:“是南宮遇。”
姚裴雲猶嫌不夠,他告訴老國公:“先前沒有告訴您,是怕您受不住刺激,麒兒被南宮遇擄走關押了三天!”
說到這裏,姚裴雲又問外甥:“隻有這一處傷嗎?別的還有沒有?”
上官清其搖了搖頭。
除了這個,南宮遇就甩過他一巴掌,三四天過去,印子應該是沒了。
老國公握了握拳,閉了下眼,又緩緩睜開了,他道:“此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姚裴雲立即道:“我要讓他也嚐嚐這個滋味!”
上官清其笑笑,“二舅,我不會白白受罪的,南宮遇怎麼對我的,我會一分不少的還回去。”
軍醫小心地處理著傷口,把藥粉撒上去的時候,上官清其忍不住抽了一口氣。
老國公看得心疼不已。這是他僅存的女兒留下的孩子,他的女兒被恩人的女兒害死,現在就連外孫也遭到如此狠毒的對待。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讓他去對付恩人的外孫,他下不了這個手。
好在,這事不用他來出頭,兩個兒子都是有本事的人,老國公隻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老了。
不中用了。
姚裴雲早就想報仇了。
姚素馨是家裏的寶貝,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就這麼被害死了,他比誰都想殺了南宮遇母子。
後來南宮遇母親自己病死了,他脾氣比姚丞相直,看不順眼南宮遇就直接請命調離了都城,駐守到炎城去了。
他對親妹妹的感情,要比對外甥的感情深厚得多,這時候外甥又出事,簡直是點燃了他憋了十來年的怒火。
等軍醫給上官清其包紮好,姚裴雲就道:“咱們立馬帶人進城,捉拿南宮遇!”
南宮遇的罪名,可以是殘害手足謀害攝政王,也可以是謀逆。
因為攝政王和儲君是一路的,南宮遇謀害攝政王,就等於是想謀害儲君。
謀害儲君,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老國公欲言又止,姚裴雲看出他老爹的意思,就道:“爹,您就好好在城外等著吧,一切交給兒子和兄長來辦!”
老國公點頭。
姚裴雲又問上官清其:“可還能趕路?”
上官清其拉好衣服,淺笑道:“可以的二舅。”
老國公道:“換身幹淨的衣服再走。”
“別換!”姚裴雲咬著牙道:“就要這副樣子回去,好讓百官見識見識南宮遇的惡毒!”
姚裴雲沒有拉著外甥立刻啟程,他出去了一趟,又讓人給外甥準備膳食。
南宮麟和龐統回來了,南宮麟手裏居然還真的捏了個小瓷瓶,是龐統特意給他的。
“哥哥,麟兒找到藥了!麟兒給哥哥上藥!”
南宮麟說著,就要給上官清其脫衣服。
上官清其一把按住了弟弟的手,溫言道:“已經換好了藥,麟兒不用忙活了。”
南宮麟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道:“可是藥在麟兒手裏啊,哥哥是怎麼上藥的?”
“是外祖父給的藥。”上官清其覺得弟弟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南宮麟轉頭去看南國公,似乎想問,但是不敢開口,隻得安靜下來。
南國公本來是想問一下南宮麟的情況,但是這個時候,反而不好問出口了。
他總覺得,這小外孫有點問題,但又不是真的傻。
這時候,已經接近午時了,姚裴雲回來的時候,還帶著人擺上了膳食。
很簡單的飯菜。
南宮麟吃著吃著,忽然道:“沒有姐姐給我做的好吃。”
上官清其疑惑:“什麼姐姐?”
剛問完,他就覺得是蘇墨晚。南宮麟這一路應該隻接觸過她一個女的。
南宮麟果然道:“就是那個送我過來找哥哥的姐姐!”
他說完,似乎才覺得不對勁,他放下碗筷的動作又急又快,嚇了幾人一跳。
“不對啊,姐姐不是去找哥哥了嗎?怎麼哥哥回來了,姐姐卻不見了?姐姐呢?哥哥,姐姐去哪裏了?”
上官清其笑笑,“她……”
姚裴雲知道蘇墨晚是秦王的女人,上官清其的屬下告訴他的,所以他昨晚就沒有攔著蘇墨晚去。
他一開始覺得蘇墨晚一個女人,能有什麼本事,後來上官清其的人把他帶到一邊,說了蘇墨晚的身份之後,他才沒話可說。
蘇墨晚果然把他外甥救回來了。
要不是知道蘇墨晚是秦王的女人,姚裴雲都要以為蘇墨晚和他外甥是一對了。
畢竟,能為了他外甥去冒險,這份情意,很不一般。
這時候姚裴雲再一看上官清其的表情,就和女人被搶了似的,他暗暗皺了皺眉。
“麒兒,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她是秦王的女人,你死了這條心吧。”
邊上的老國公本來聽得雲裏霧裏的,這時候聽見這麼一句,似乎全明白了。
他也學著南宮麟把碗筷迅速扔回了矮桌上,瞪眼道:“你個臭小子!你幹什麼不好,你拐人家的女人!怪不得秦王和瘋了一樣打上門來!你給人戴綠帽子,是個男人都忍不了!”
“……”
上官清其硬著頭皮道:“外祖父,不是這樣的。”
老國公一拍桌子,“你還說不是?要不是被戴了綠帽子,雲墨秦王能和瘋了似的,咬上硯雪就不撒口了?你倒是長本事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