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局已成,勝負已分。
薛庭似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畢竟最後那一招太快了,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
手裏的劍被沈慕遙的長槍斜挑,落在了一丈之外。
沈慕遙淡淡的說出那句承讓,然後走過去,撿起了那把劍,還給薛庭的時候還讚了一句‘好劍’。
薛庭沉著臉接過,拱了拱手,下了擂台。
剛剛那一下太快,又有上官清其的話分了心,蘇墨晚也沒能看清薛庭是怎麼輸的,麵具下的眉頭不由蹙了起來。
上官清其也愣了愣,而後嗤了一聲:“都多少年了,還用這招,不過,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蘇墨晚坐近了幾分。
她耳語道:“你知道沈慕遙最後一招?”
“當然知道。”
上官清其說著,又瞥了一眼從擂台上下來的沈慕遙,眯了眯眼,“我先前就是輸在了這招上麵的。”
蘇墨晚很想問什麼時候輸的,但這不是重點,也就沒問,轉而擔憂道:“那你想到破解的招式了嗎?如果沒有意外,你們是要在下午遇上的。”
她這廂為人家擔心,上官清其卻一臉的輕鬆淡定。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隻要我比他快,這招也沒什麼威脅。”
雖然蘇墨晚覺得上官清其身手也厲害,但如果剛剛和沈慕遙對戰的換了她,她不保證自己能躲開。
而上官清其應該和她差不多。
又是一聲銅鑼聲響起,然後是‘沈慕遙勝’。
蘇墨晚抬頭。
對麵的薛庭正好落座,雖然臉色不太好,但也不是失敗之後的垂頭喪氣,仔細看來,倒像是懊悔?
薛庭的確是懊悔。
他最後一招之所以會輸,是因為劍法不純熟。但也僅僅是懊悔,雖然他一開始靠著招式占了上風,但是可以看出,沈慕遙的確比他功力深厚。
他輸得不冤。
而作為贏了的一方,沈慕遙臉上不見絲毫喜色,蘇墨晚看過去的時候,正好與他看過來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目光與其說是在看她,不如說是在看她和上官清其。
蘇墨晚扯了扯身邊的上官清其,通知道:“哎哎哎,你的對手在用眼神召喚你。”
上官清其也轉過頭。
他對著沈慕遙撇了撇嘴,挑釁一笑。
而後手肘搭上了蘇墨晚的肩頭,附在蘇墨晚耳邊悄聲道:“你就等著看吧,到時候迫不得已,我不介意使出當年你用的那招,保證讓他輸得落花流水。”
“我當年那招?”蘇墨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上官清其曖昧一笑。
“胯下掏鳥。”
“……”
蘇墨晚無語,正經比賽用這種下流招式,也虧得他能豁得出去這張臉。
那邊的沈慕遙見兩人毫不避諱眾人的目光,勾肩搭背舉止親昵,眼裏閃過一抹濃重的厭惡,皺著眉頭把臉扭開了。
考官席上自然也有人不高興了,糟糕的是,還有人負責煽風點火。
蘇墨白一看底下兩人開始勾肩搭背,嘴上就開始造颶風。
“不是我自誇,我們家的人天生就有魅力,走到哪裏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這不,雖說是嫁給你了,但墨晚身上這魅力,可是越來越不得了。”
也恰好,許多人看見兩人舉止親昵,明著暗著就開始留意兩人的互動,所以一雙雙眼睛皆賊溜溜地圍著兩人打轉。
看在慕容景眼裏,這些目光就全是朝著蘇墨晚去的了,頓時眼神一冷,恨不得把這些人全都攆出演武場。
蘇墨白老神在在端起早就涼了的茶,十分優雅地抿了一口,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道:“不過這也正常,誰讓我們墨晚不僅長得好,性格也是與眾不同的,那些個凡夫俗子哪裏見過這樣的天仙?多瞧兩眼也是情有可原。”
凡夫俗子們的視線越來越大膽地直接打量,惹得秦王殿下想直接下去把蘇墨晚拎走。
一無所知的蘇墨晚和上官清其聊得正歡。
“什麼時候才輪到你上場?”
“急什麼?最重要的角色都是最後才登場的。”
“你還真是自信。沈慕遙不就已經上場了,按你這個說法,他不也應該留在後麵?”
上官清其一把勾了她的肩頭,涼涼的鼻息吹在耳朵邊。
“這麼和你說吧,這裏麵多多少少是被人做過安排的。我爹自然也出了不少錢,沈慕遙之所以沒有被安排在最後,估計是他爹掏的銀子不夠多。”
“……”
古代居然也流行拚爹嗎?
蘇墨晚把腦袋往邊上移了移:“看來你還是個富二代啊。”
“什麼富二代?”
“我在誇你爹有錢。”
“也沒多少錢,幾乎都是別人送的。”
“……”
蘇墨晚一把把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肘擼了下去,壓低聲音佩服道:“你就是傳說中的專業坑爹一百年。”
“什麼?”
上官清其忽然失去支撐,差點栽倒。
擂台上比武繼續。
又比過了兩場,都是蘇墨晚不認識的人,武功招式也沒什麼大的稀奇,直到第九場的時候,才出現了一個比較亮眼的人物。
那人個頭和上官清其差不多高,一身淺藍色長衫,清俊的臉龐,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就有好感。
蘇墨晚覺得這人長相眼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和誰像,隻得皺著眉將人來回掃視。
上官清其先看不下去了,手肘動了動,往她胳膊上一捅。
“你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都有被你盯上的厄運啊?”
蘇墨晚翻了個白眼。
“我隻是覺得這人有點眼熟而已。”
“你當然覺得眼熟了,這人是唐敏之他親兄長,唐敬之。”
蘇墨晚恍然大悟。
“原來是唐敏之的哥哥啊,我說怎麼這麼眼熟,這兩兄弟長得真像啊。”
確實像,不說七分,也有五分。
上官清其白了她一眼:“人家兄弟長得像怎麼了,你和蘇墨白兄妹倆長得也像,這才是真稀奇好嗎!”
“……”
這話可就不好理解了,是說蘇墨白長得娘?還是說她長得太爺們?
蘇墨晚看得出來唐敏之是不會武功的,沒想到他哥卻來考武舉。
她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了一眼擂台上淡定自若的唐敬之,雖然和唐敏之一樣自帶一股書生的文雅氣息,但唐敬之看起來更有氣勢一些。
畢竟年紀比唐敏之長兩歲,倒也正常。
上官清其忽然又在她耳邊不陰不陽道:“蘇墨白都多大年紀了,怎麼也沒聽說和哪家的姑娘走得近啊?沒人要他麼?”
蘇墨晚聞言,白了他一眼。
還玩兒起人身攻擊了?
在現在的蘇墨晚眼裏,蘇墨白哪裏都好,哪裏能容別人說他不好。
當即就毫不客氣地回敬上官清其:“那是我哥看不上。我哥這麼完美的人,一般的姑娘哪裏配得上他?倒是你,我怎麼也沒見你和哪個姑娘走得近?”
其實蘇墨晚很想問一句‘你不是真喜歡男人吧’,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很不合適。
“他看不上,我自然也看不上了,這天底下還沒有配得上我的女人,唯一配得上的,已經嫁人了。”
上官清其說著,眼神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蘇墨晚頓時雞皮疙瘩叢生,甩了一個‘離我遠點’的眼神,轉頭繼續關注台上的比試。
唐敬之的對手是一個穿著褐色短打的年輕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豪門貴公子,估計是軍營裏出來的。
架勢擺得很足,可以看出功夫的確紮實。
對麵的唐敬之從始至終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一派文雅,弄得那人都不好意思先動手,臉上神情似是尷尬似是催促。
蘇墨晚看得有趣,唇便勾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很自然的,有人的臉色就更黑了,而有人的臉色就更好了。
毫無所察的蘇墨晚繼續關注擂台。
擂台上的兩個人終於動手了,是唐敬之先出的手。顯然,唐敬之走的是巧勁,而另外那人用的是蠻力。
當然,那人的兵器的鐵環大刀,也隻適合用蠻力。
唐敬之的兵器出乎意料,或者說算不上兵器,居然是一管長簫。這倒是和他通身的文雅氣質相宜,連打架都是這麼風度翩翩。
忽然刀身往簫上砍去,唐敬之竟然不閃不避,直直迎了上去。
隻見他手腕一翻,洞簫輕輕擦過刀背,那刀竟似被牽引一般,往一旁歪去。
對手臉上閃過明顯的震驚神色,趕緊手腕一翻,手上使勁,把大刀往回一揮,朝著唐敬之砍去。
唐敬之此時正在對手的右側,如果那刀夠快,力度夠大,絕對能造成傳說中的腰斬。
聽刀鋒揮舞帶出的呼呼風聲就知道,唐敬之的對手氣力不凡。
台下眾人紛紛摒住呼吸,為唐敬之捏了一把汗。
眾人是為他著急,可唐敬之本人一點也不見慌張之色,台下的蘇墨晚眼珠子也絲毫不敢眨,直愣愣地死盯著。
她知道唐敬之有對策,隻是好奇唐敬之要用什麼辦法。
就在刀刃帶起的風已經卷到唐敬之淺藍色的腰帶上,眾人已經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的時候。
唐敬之忽然身子往後一倒,幾乎與地麵平行,伸出一條腿往上一踢,腳尖正踢在對手的手腕上。
重量不輕的大刀脫手而出,帶著呼呼的風聲,朝著台下的蘇墨晚飛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