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靜姝這般沒有顧忌地說話,已不是一次兩次了,平日裏出席什麼小型宴會,靳夫人見到了這等情形,倒是並不想過多地指責她什麼,僅是在宴會結束後會批評她幾句,但向來心高氣傲的她卻從來不會將之放在心裏,此刻也是如此,她說完了這些話語,便又是冷哼了一聲,道:“娘,我不喜歡她在這裏,她搶了我的全部風頭,我要把她趕出去,現在就趕出去!”
站在人群一側的顧嵐注意到了靳靜姝對於趙晗如不留情麵的刁難,不禁很是厭惡地擰起了眉,她的厭惡並不是因為趙晗如的到來,而是靳靜姝的態度實在太過惡劣。
顧嵐出席這次商行交流會的目的,便是為了見識鄭少夫人趙晗如,如今真的看到了,隻覺得此人的氣質十分不俗,在心裏不禁認可了娘親所說的話語,隻是她還沒有猜出此人的心思究竟是好是壞,故而她選擇了再看看的做法,而她也不會想到,她的這一見竟是驚豔。
鄭皓軒聽到靳靜姝這般嘲諷自己的妻子,臉色頓時顯得有些難看,正當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趙晗如卻是漸漸露出了幾分笑容,她看著鄭皓軒僅是搖了搖頭,隨後便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靳靜姝的身上,道:“這位想必就是鼎鼎有名的靳家大小姐吧,先前聽到了一些傳聞,隻是覺得傳聞畢竟是傳聞,像你這等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氣度和涵養自然是要高人一等的。然而我今日這麼見了,卻是免不了會有幾分疑惑,這般不留一絲情麵的態度,當真是靳家教女的一貫風格,還是靳家特有的待客之道?若是後者,我也確實不想多待了。”
幾句話便三兩撥千金地將話題狠狠地砸在了靳夫人和靳靜姝的身上,靳靜姝是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但靳夫人卻是明顯感知到了這幾句話語的嚴重性,尤其是最後的那兩句,如果真被有心人傳播開來,那麼不僅是靳家的名聲不複存在,就連靳靜姝日後選夫婿也難上加難了。
靳夫人算是真正看清了此人並不是一個善茬的事實,原本還想著此人和韓芷蕙走得很近,便是有了幾分想要算計此人的心思,以此消除些許自己對於韓芷蕙的恨意,如今經曆了這樣一出,卻是有些不敢再想了,她趕緊拉著靳靜姝的手走到了趙晗如的麵前,略顯歉意地開了口,道:“鄭少夫人千萬別動怒,都是我平日裏太過寵愛我家小女,這才讓她這般沒有規矩。你和鄭少爺都是二爺特意請來的客人,豈有還未見過麵就要離開的道理?這件事情,的確是她做的不對,我在此給你賠禮道歉,還請你不要介意她這個小孩子的玩笑話了。”
大家族裏的女子,遇到一切的事情,都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為這般做了,就能高枕無憂,但是這往往都是她們的一廂情願,事情的表麵是被人除去了,但這其中的本質卻是一直存在的,隻要是有一陣春風,便是又生的狀態,誰都無法阻攔。
趙晗如一直以為靳昱的夫人定然不會是這樣,可惜她聽到了此人的話語,倒是有些預料錯了,心裏不免有些惋惜,但她也不是過於想要折損雙方的情麵,因此她也沒有選擇將此事始終抓著不放,道:“身在名門家族裏,被長輩們慣得嬌縱一些,其實也沒有什麼,隻是有些話語該說,有些話語不該說,還是應該分清楚的,讓人覺得十分不喜,也讓自己的心情很是不好過,這難道就很有意思嗎?靳小姐,希望你以後當真要注意一些,另外,你也給我道個歉,我就當此事沒有發生,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的一時玩笑之言,以後也不再說什麼。”
靳夫人看她並不想過多地將之揪著不放,心裏明顯是鬆了一口氣,轉過頭拉了拉靳靜姝,意思便是要她賠禮道歉,但靳靜姝卻顯然還是不服氣的態度,見著靳夫人委曲求全的模樣,更是說不出的憤怒,她指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趙晗如,道:“你是一個什麼東西,也敢配我給你道歉?誰不知道你是小妾所生的庶出小姐,地位連府邸裏的小丫鬟都不如,這等身份還敢這麼趾高氣揚地說三道四,當真是自不量力。不來就不來,誰想要你來啊!”
趙晗如看著她如此態度,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誰啊?你爹爹啊。是你爹爹寫了這封邀請函,指名道姓要我們從南陵城大老遠地趕過來赴宴。怎麼?如今倒是他的女兒過來砸他好心好意準備的場子和招牌,想要將他一腔熱血都付諸東流嗎?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她的臉上雖然是在笑著,但眼裏的冰冷卻是十足的,道:“商行交流會,本來就不是什麼女兒家過家家的把戲,而是一個展現自家商行能力與否的舞台,看著別家的商品極為滿意,便有心交個朋友,日後合作起來也就十分順手,說不定這機緣便可以從中產生。若是看著沒有緣分,也就笑著點到為止,一筆帶過也就結束了,什麼時候竟成了一個女兒家耀武揚威的舞台了?難道,靳夫人不覺得這麼做了,當真是有些過了分嗎?要知道,人的嘴可是堵不住的。”
咄咄逼人的鋒芒瞬間讓人不敢輕易冒犯,就連顧嵐聽著她的這番話語也是止不住地心生讚歎,她站在原地雖然不動,但話語卻是十分平靜地說了出來,一點都不顧及靳夫人和靳靜姝的感受,道:“姐姐說得當真是對,這人就是欠管教,一件衣服和她撞了色,她都要心生不滿,不將你數落得找不到方向,她就渾身都不舒坦。或許便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這般不想讓姐姐多待,隻因為你確實搶了她的風頭,即使她穿了白衣,卻也是十足的壞心腸,不似姐姐是真善人,凡事都從大局出發,為的僅是不想傷了大家的和氣。”
若是以往這麼去說,顧嵐可沒少要被杜若昭當麵訓斥,隻是如今自己的爹爹和哥哥都不在這裏,而她也明顯不想讓靳靜姝好受,便加入了這場爭辯之中,當她說完了這一切,隻覺得自己的心裏無比愉悅,她看著已是望向自己這一處的趙晗如,快步來到了此人的身邊,十分坦誠地說明了自己的身份,道:“第一次見到姐姐,便是無比親切,也難怪哥哥為何感念著昔日的這份恩情,顧嵐今日見了,也是深刻地明白到了姐姐的一顆善心當真不假。”
對於這個意外出現,又意外幫了自己的顧嵐,趙晗如的心裏也存著一份特殊的感覺,或許是想到了此人的娘親杜若昭,她便有些理解了此人的做派為何這般坦蕩,笑著回應了她的所言,道:“我哪裏是有什麼善心?不過是想要息事寧人罷了,不曾想別人就是不肯。你說,我這般被她數落得什麼都不是,待在這裏還有什麼意思?要不,還是回去了吧。”
顧嵐聽著她順著自己的意思說了下去,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更多了,道:“回去,當然是要回去的,不僅我們要回去,就連這裏的所有人都要回去,因為在靳大小姐的眼裏,我們都是低她一等的人,誰都沒有她身份高貴,什麼貨品,什麼交情,都沒有她的身份來得重要。”
顧嵐的這一番話剛剛說完,一些看著這出戲已是十分不喜的客商,便是毫不意外地顯露出了極為震怒的情緒,紛紛開始交頭接耳地說著很多的話,有些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要離開,這種狀況明顯是已經失控了,靳夫人當真是急得焦頭爛額。
然而,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靳靜姝卻並未察覺自己種下的惡果究竟有多麼嚴重,她隻是以為,邀請客商是一件極為簡單的事情,畢竟靳昱在此事上的用心,她這個女兒家確實是感知不到的,她顧的一向是自己,說的也就是自己的心情。
靳靜姝瞧著顧嵐拉著趙晗如往外走,憤然上前拽住了兩人,道:“哼,現在想要走,已經太晚了。我告訴你們兩個,我可不是吃素的,煽風點火地說這些話語,究竟意欲何為?”
她說著這幾句話,對於趙晗如的態度也很是糟糕,直截了當地表現出了自己有多麼厭惡此人的心思,道:“你想要破壞我和爹地的父女感情,你就是打錯了算盤。正如顧嵐所說的,我的身份確實高貴,一個嫡出的身份,可比你高出了不知多少個台階。想要為韓芷蕙和她的孩子出頭,也要看你夠不夠這個分量!一個上不得台麵的五姨太,一個身份卑微的庶出小姐,倒真是可以成為很好的知己,因為心思當真是相通的嘛。”
顧嵐聽她如此不經大腦就說出了所有的話語,不禁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她看著別墅裏的所有人,道:“各位,你們都聽到了嗎?我這個小孩子說的話,不曾想還真是對的,她真的將一切都不放在眼裏,你們說,在這裏還有什麼意思呢?回去吧,趕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