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大夫來了

管家看得出趙袁氏的態度已有轉變,但這不過是因為有趙老爺在這裏的緣故,若是真讓她知曉如今的趙家府邸算上他們也僅是十個人,那麼她的怒火隻會比適才還要多,幸好這時有人給自己解了圍,而且還並非是故意而為。

那人是趙鬱如的丫鬟欣兒,她從府邸大門匆匆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人,她未曾有過半分停歇的意思,腳上的步伐也顯得很快,等到她走到大廳之時,她的氣息還有些喘,但臉上卻湧現出了一抹異常愉悅的笑容,道:“老爺、夫人,大夫來了,我家小姐有救了!”

這明顯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趙老爺和趙袁氏不禁將注意力放在了跟在欣兒身後的人,但兩人僅是看了一眼便有些失望,原有的一點希望也無情地悄然消散,隻因為此人並不是南陵城醫術最為精湛的周大夫,而是一個極其陌生的年輕人。

趙袁氏當即就流露出了自己的憤怒,看得欣兒沒來由地一陣恐懼,不敢輕易多說一個字,而她也明顯不顧年輕人聽了這話會有什麼想法,便很快地說出了口,道:“什麼有救,什麼大夫?我不是讓你去找周大夫嗎?你怎麼就給我帶回來了一個不折不扣的……”

年輕人知道自己的貿然出現定然會出現某種意外,如今真的碰到了,也僅是無奈地苦笑了起來,對著趙老爺和趙袁氏行了一禮,道:“師父的家裏臨時出了一些事情,前兩天就已急匆匆地回到老家處理了,若是兩位真要找師父來診治大小姐,估計這時間還會有拖。我知道自己的醫術並不算精,學得師父的本領也不算多,但我懂得身為一個大夫遇到病患不能置之不理的道理。因此,我來到這裏,希望能夠出一份力,哪怕能減輕大小姐的一些病痛,那也是好的,至少我已盡了力,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說得很是問心無愧,一雙桃花眼也全然沒有任何打趣的意思,而是十足的認真和誠懇,而此時的欣兒也免不了替他多說了幾句,她跪在地上,給他們叩了幾個頭,語氣同樣也沒有虛假的成分,道:“奴婢雖然待在大小姐身邊的時間算不得長久,但大小姐待奴婢的好,奴婢卻是始終記在心裏,一刻都不敢忘的。看到大小姐竟變成如今的這般模樣,奴婢的心裏皆是一種說不出的痛,奴婢也想為大小姐出一份力,因此,奴婢尋到了付公子。”

欣兒說到這裏,視線不禁轉向了她所說的這位付公子,或許是給自己增添了另一種力量,使得她的話語也充滿著足夠的信任之意,道:“不是奴婢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付公子剛才的那一番話都是謙虛了,他的醫術其實很好的,幫著周大夫治愈了很多的病人,就連周大夫束手無策的一些病症,他也能找到具體的辦法進行醫治。若是老爺和夫人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打聽,奴婢的所言絕對真實啊。”

趙老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信誓旦旦說盡一切的欣兒,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神色如常的付公子,道:“那麼,你大概會有幾分醫治大小姐的把握?我想要聽實話。”

付公子聽了這話,隻是極為恭敬地對他行了一禮,道:“醫者看病,需要望聞問切,我一項都未曾做到,因此,一成把握都沒有。然而,若是讓我看過大小姐的病情究竟如何,我的把握將會提升至十成。原因無他,如果醫者連最基本的自信都沒有,那麼等著醫者救治的病人隻可能是在等死。還請趙老爺能讓我盡快趕過去,畢竟多說無益,隻有等到自己真的治好了大小姐的病,我才能證明自己的醫術,才能真正安心。”

趙老爺在生意場裏也是練就了閱人無數的本領,隻需要瞧過那人一眼,便能知曉他的具體心性,如今瞧著這位付公子,便知這是一個胸懷坦蕩的人,說出口的話不會存有半點虛假,允諾別人的要求也會真的做到,當即也就不再多想別的,對著此人點了點頭,道:“好,不過醜話可是要說在前頭,若是你醫治好了大小姐,等待你的自然是一筆豐厚獎賞,若是你醫治不好,那麼等待你的下場也不會太好了。付公子,你明白嗎?”

付公子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在欣兒的帶領下離開了大廳,朝著趙鬱如的房間而行,趙袁氏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起身跟著兩人快步走著,而趙老爺也攙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管家,並沒有直接跟上了他們的步伐,而是對著管家暗中交待了幾句,這才漸漸追上了正在離去的人群。

來到趙鬱如的房間,隻覺得裏麵的氣氛很是壓抑,空中到處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死寂味道,付公子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略顯不安地擰起了眉,快步來到了趙鬱如躺著的床榻處,剛要坐在上麵開始為她搭脈,便聽到身後趙袁氏傳來的怒喝聲。

趙老爺明顯也被這一怒喝弄得心情立即不好了起來,看著趙袁氏的眼神也直接流露出了這種不滿之意,道:“付公子正準備給鬱如搭脈呢,你在這裏瞎嚷嚷什麼呢?”

趙袁氏指著正要坐在床榻上的付公子,怒氣顯然壓製不下來,道:“老爺,搭脈哪裏是這般搭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夫們可不是這麼做的,他們都是隔了一塊不算太厚的簾布,隨後坐於和床榻相對而立的桌前,借著綁在鬱如手腕處的那根銀線,來給鬱如搭這一脈的。怎麼付公子的方法竟是如此湊前,診治方法一點都不像其他大夫,就連所謂的男女大防也半點不懂,莫不是看鬱如一病不起的柔弱模樣,想要借機輕薄一番?”

付公子抬起頭看著趙袁氏滿是怒容的臉龐,卻是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床榻上,不顧她還會說一些更加難聽的話,便伸出手搭在了趙鬱如的手腕處,慢慢探聽著她的脈搏,另一隻手則撫摸起了她的臉頰,許久之後才收回了雙手,道:“我知道這原因究竟在何處了。”

他並沒有詳細敘述起自己得出的結果,便從腰間取下了一個小布包,裏麵裝的是一根根長短不一的銀針,他取出一根,對準她的眉心位置沒有遲疑地紮了下去,力度從輕至重,半響之後輕輕拔出,隔了一會兒時間,又繼續重複起了之前的舉動。

直到他第三次下針完畢,趙鬱如似是再也抑製不住體內的這股灼熱之勢,猛然坐起身吐出了一口黑血,如此猝不及防的意外之舉自然而然讓臨她最近的付公子遭了秧,身上的青色長衫立即染上了無比詭異的血腥氣。

可他並沒有半分怨怪的意思,相反伸出手沾了一滴她嘴角上殘留著的血跡,放在鼻尖聞了聞她吐出的黑血氣味,眼裏頓時流露出了一種異樣的光芒,道:“對了,就是這個,這就難怪大小姐會變成這般模樣,敢情是被人下了蠱。”

付公子從衣袖裏拿出了一個藥瓶,打開蓋子取出了一粒藥丸讓趙鬱如服下,過了一會兒,她的臉色漸漸由蒼白轉為紅潤,而她的眼睛也緩緩睜了開來,似是覺得自己的嗓子非常難受,下意識地說了出來,道:“好難受,我想要喝水。”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語若是放在從前,絕對不會讓人起多大的反應,但今日的情形卻不比以往,要知道昨日的她可是連話都說不出的女子,此時卻說了這麼一句,怎不叫人驚奇?

趙袁氏當即就顯得很是激動,趕忙來到桌前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隨後來到了床榻處,恰好見到付公子將適才坐著的位子讓了出來,她也就沒有多言地坐了上去,將茶杯遞到她的嘴邊,瞧著她接過茶杯喝完了全部,這才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將她牢牢抱入自己的懷裏,道:“鬱如,你總算是正常了。你知不知道,娘究竟有多麼擔心你,擔心你這一輩子都會是如此,擔心你永遠都不能開口喚一聲‘爹’、‘娘‘。幸好有這位付公子在,若不是他精心醫治你,你也不會再睜開眼睛瞧見娘。”

趙鬱如剛從睡夢裏蘇醒過來,很多時候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她順著趙袁氏注視的方向看去,恰見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不知為了什麼,原本還算穩定的情緒立刻變得越發狂躁,指著他便是一陣亂罵,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接受你的醫治,你就不要再妄想了。”

原本還有些欣喜她醒過來的付公子聽到她竟然會這麼說,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惱怒的情緒,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什麼妄想不妄想的,隻有做得到,還是做不到。或許,大小姐是看出了我的身份低微,這才不肯輕易落得大小姐的任何一眼。隻是,醫者麵前都是一視同仁的態度,對待大小姐也自然不可能超出這個界限,既然是這個道理,那麼我就應該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