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皓軒沒有聽到趙晗如的回答,卻也明白她並不會開口言明什麼,然而,她卻懂得聽人傾訴應該怎麼做,她隻是默默地站在那裏,聽他慢慢講。
鄭皓軒確實開口了,他說的故事便是他的經曆,或許是想到了什麼,他臉上的憂傷漸漸轉化成了一種喜悅,那應是他最為開心的一段過去,若是沒有猜錯,他要告訴自己的,應就是他快樂的幼年時光。
趙晗如猜得並沒有錯,隻聽他對自己緩緩說著,道:“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貴子的身份。身為鄭家的獨子,本來就肩負著繼承鄭家家業的使命,因著這樣的身份,所有人都對我寄予厚望,可是,他們卻沒有逼我做任何事,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他們都會支持我,在這樣的環境裏成長,心性難免會變得驕傲自滿,而我仍是不管不顧,依舊過著天之驕子的富裕生活。”
趙晗如聽他停頓著沒有說下去,僅是笑了笑,道:“富家公子本該就是如此的,更何況你還是家裏的獨子,他們疼愛你,也是理所應當,畢竟你確實很優秀。”
鄭皓軒聽她這麼說,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我自認為那時的自己並不優秀,不單是如此,而且還很頑皮,常常找了很多借口,逃離老夫子的喋喋不休,和我的小廝阿銘偷偷溜出去玩耍。對於我的擅作主張,少不得要遭到爹的一頓毒打,打得鼻青臉腫之後,還不肯長點記性,等到自己身上的傷徹底痊愈了,依舊還是照犯不誤。因此,即使是在爹彌留之際,放心不下的仍是不該將鄭家的家業交給我,還有對我的某種失望。”
趙晗如明白他內心的自責之情有多深,柔聲勸慰起他,道:“可是,如今的你不單繼承了鄭家的家業,而且還把它打理得這般出色,我相信他在天上看到這一切,定然也會欣慰不已的。”
鄭皓軒聽著她說的這些話語,心情慢慢好了許多,轉過頭看著一臉平靜的她,道:“那麼,你呢?我很想知道,當你的親人離你而去的那段日子,你是怎麼熬過來的?我能夠活到今日,有了看似風光不已的成就,都是因為娘的辛苦栽培。那麼,你呢?誰可曾真的在乎過你?晗如,我想要知道,真實的你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趙晗如仍是一臉平靜,不單是平靜得可怕,也沉默著陷入了某種沉思,她緩步來到了房門口,目光並沒有看他,僅是在遙望下著的雨,沒有開口說些什麼,僅是無言地沉默著。
半響之後,她聽到了從遠處而來的腳步聲,她知道那是從廚房快步走來的瑞兒,邁出了房門,便一眼瞧見了這個頗為瘦弱的身影,待她走近之時,隻是對她笑了笑,伸出手接過她端著的托盤,道:“瑞兒,交給我就好,你去休息吧。”
瑞兒還在疑惑這兩個人為何都站在房門口,而且還對外麵的雨那麼感興趣,似乎都在駐足觀賞著這場雨景,不過,她也懂得有些事情不該由自己親口去問。
能不惹的麻煩,還是不要多碰,這樣才算是真的保全自己,畢竟她可不想走翠兒的舊路,她還是想要永久留住自己的性命。
她不需要太過聰明,隻需要相安無事地做好自己的一切,就不會被誰輕易當成利用的工具,性命才能夠得以留下。
因此,她僅是對兩人行了一禮,便緩步離開,對於如此聽話的瑞兒,鄭皓軒還是覺得十分滿意的,道:“看樣子,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勝任很多的事情,有這樣一個聽話的丫鬟,你做事也可以穩妥很多,再也不需要擔心會落入誰設下的陷阱。因為,她根本就不會這麼做。”
趙晗如卻不是這麼想的,獨來獨往的脾性,讓她很難相信別人,尤其自己還是一個容易多想的人,常常會將最壞的打算放在考慮的首要位置上,因此,她並不覺得瑞兒不會那麼做。
她將托盤放在桌上,看了一眼上麵放著的幾盤糕點,取了一塊放入嘴裏慢慢咀嚼,忽然咦了一聲,沒有猶豫地說了出來,道:“桂花糕?”
鄭皓軒也取了一塊放於嘴裏咀嚼,聽著她話裏的語氣,道:“莫非,你不喜歡吃?這並非是甜得發膩的糕點,我想你應該是喜歡的。”
趙晗如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隻是又取了一塊,卻不急著送入嘴裏,臉上忽然露出了柔和的神情,道:“不是的,我隻是覺得,好久都不曾吃過了。過了那麼久的時間,都快忘記了,桂花糕是什麼味道,剛才吃了一塊,驚覺還是一樣的好味道,記憶裏的口味應該就是如此吧,甜而不膩,讓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