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是啊,這樣也挺好的,去嘛,灝,有一家的素麵,特別的好吃。那天在沐香園上完香之後,我就去吃了。”一年多沒有吃過了,還真是有點懷念那裏的味道。在宮裏的吃食,相當的精神而美味,但是記憶中的味道,卻是念念不忘的。
“和楊宏書一塊去的。”
我唇角憋著一絲笑,灝就是這樣:“是啊。你要不要去啊,不過你要扶著我哦。”
記得去年這些時候,他就經常混出宮裏去玩。
還取笑我,還去鬥棋,無意中的話,他就聽了去,然後再來挑釁一番,那棋術,殺得他片甲不留,依然還是驕傲高貴。
“你身體,真的不怕車馬顛簸?”他皺起了眉頭。
“我保證,你要是覺得不放心,帶上人一起去啊。”想出去走走,透透氣也好。
他輕聲漫語地道:“明知朕喜歡到外麵去,還在怪,這不是讓朕在宮裏覺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就是同意了:“太好了。”我興奮地說道。
點點我的鼻尖:“別太高興的樣子,讓朕以為,是把你關起來了。”
“好,不高興,快點去換衣服。”笑還是藏不住。
裝扮成普通之人,帶上二個公公,之桃,還有女官,坐著豪華的馬車就到青家。
越靠近家,突然有一種想念和溫暖的感覺。
在這裏住了十六年,哪裏種什麼花,我都清清楚楚的。我以為不會再回到這個冷漠無情的地方來,安知別的地方,卻也是同樣的光景。
似乎經過一些教訓,青家的門前,並沒有什麼車水馬龍之舉了。
很多人知道,青家的女兒有一個做了昭儀,但是更有人知道,這個昭儀不喜歡青家,而且還因為一些事,讓青家的人,都去坐過大牢。
青家就像是過了冬的茄子,蔫了下去。
牆邊,還是有薔薇花熱烈的伸展出來,絢麗的張揚著它的美麗多姿。
多熟悉啊,歸家,總是有不同的感覺。
再恨,還是割不斷這麼一份情的。在這裏,有著很多屬於我的記憶,成長有酸甜苦辣,人生便也是如此。當我看到青家的牆頭,我就緊張了,這曾經是我的家啊。以為可以不想的,到了,覺得我真的想念這裏。
也沒有打算從前門進去,之桃有些興奮,急匆匆去敲後門,隻有一個不認識的老人走出來:“找誰啊?”
顯然是都不認識的了,之桃輕聲在他的耳邊說了些話。
守門之人趕緊將門都打開了,退在一邊。
不必張揚,就先進來看看吧,一旦張揚起來,也是沒有這般的安寧了。
二個公公先下去,一個在外麵守著,一個待著。
他將我抱下馬車,扶著我的手:“是否要背你進去?”
“不必了,你就扮你的貴公子吧,之桃。”招來之桃,讓她來扶我,其實我可以走,就是不能走得太久,怕將傷口弄疼。
一旦出了外麵,少了些束縛,他似乎就神采飛揚起來了,華服顯得他年輕俊氣,一種王者的氣形,隱隱而發。
刷的清脆一聲,搖著一把文人的扇子,瀟灑地走了進去。
那模樣。我隻能佩服地搖頭笑,還裝什麼文人公子。
回來了,有些改變了些。似乎冷清了許多。但是一牆的薔薇,開得格外的好。迎著陽光和和風,搖曳生姿。
好是熟悉啊,忘了恨吧,這是家,這是養育了十六年的地方。
熟悉的路,熟悉的水井。不知我那房子,是否還在,是否已有人住。
青家的人聞聲而來,撲騰地跪得到處都是。
灝合上扇子,和氣地說:“不必多禮,今日即是微服與昭儀來,就不必以朝禮待之。”
“萬歲?”我爹還是有些發抖地叫著,不知道皇上來的目的。
灝一皺眉頭,微微地不悅:“剛說什麼,微服,就不得透漏出去,都起來吧。青薔想回來看看,就出來透透氣。”
這人群中,沒有看見九哥。
“不須多禮,都平身。”他側身在我的耳邊道:“朕不想讓人認出身份,就是這些禮數,周身不自在。”
“快請,快請。”忙了,亂了,急著要請他到正廳。
“爹,娘。”我輕快地叫。
二人有些站立不安,也不敢抬頭來看我,更不敢應這個。
當時我拒絕得多無情,連應付都不屑於。
我軟聲地問:“青羽,怎麼不叫姐姐呢?”
小孩子不像大人那般的拘束,還真的有點怯怯地叫:“姐姐。”
“長高了不少。”似乎也成熟了些,不像以前那樣那麼頑皮了,但是二顆眼珠子,還是偷偷地看著我和灝。
“娘,我那小院,還在嗎?我想去看看。”
“在在在。”一連三聲,聽得出她很緊張,“一直都打掃得很幹淨,什麼都和以前一樣。”
“青靈丫頭在那裏住過。”青羽不客氣地說著事實。
小孩子便是這樣的真實,馬上青羽就讓我爹馬上抓到一邊去,用眼瞪著他不許再說什麼話。
這有什麼呢?我走,自然是有人住進去的。牢獄之災,青鸞入了冷宮,自當是以為我了,青家有不少房子,那院落當然也不會讓人去住。
對於權勢和巴結人,我很了解青家人是怎麼做的。
“我倒也想參觀一下青府啊。”灝眯起眼,看著這些的亭台樓閣。
“不用陪我去了。”要不然後麵一大堆人,我覺得很別扭。
“陳公公。”他示意陳公公跟著我,保護我去。
之桃和女官扶著我走得很慢。幾乎還是如此,曲徑通幽,綠竹幽然,清音之聲不絕於耳,曾喜歡在這裏坐下,看看竹,彈彈琴,看九哥練武,品品茶,那是何等悠閑的時光。
一轉眼,物是人非。
倒也不能這麼說,物還是物,人,不一定非。
沒有改變什麼啊,還是這樣,九哥種的綠竹,九哥做的石凳子,夏天坐在上麵,可涼快了。
再走,就是我住的院落了,修剪得整齊的花似乎有些不舒服,以前我都不剪的,任由其生,多了,就挖開再種。
晚香玉開得疏疏落落,居然,還有一株楓樹,也就有窗前。
那半開的窗,擦得幹淨的桌椅,還有我的書,我的筆,我裁的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改變一樣。看了讓心裏變得好柔軟。
當初以為青家也是一個牢籠,可也給了我不少的自由,還能出去走走。我也是愛笑,愛玩愛花愛著自由的年少女子,一到了宮裏,方知道,對青家的恨,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強烈,大起大落之後,才覺得自己心裏隻是一條狹隘的路。
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般無二,素淨秀雅。
我似乎一下又回到了那年少的時光裏,伏在桌上,看著風吹過楓葉,颯然作響。迷蒙著雙眼看著外麵的落日斜陽,九哥笑著走近:“小丫頭,在想什麼?瞧瞧我買了什麼回來,你愛吃的豆腐花。”
然後少女的眼眸中,就會亮亮的有笑意,跑出去。
我作的畫,還有書,還有琴。
這琴,還是和九哥一起出去,看人彈琴。那人有點狂妄,卻有一把好琴,於是九哥設計跟他賭。看我和他彈的琴,誰說誰的。
我記得那天中午,就在那河邊的樹下比試來著。
自然琴就歸我了,不過那人還是很有風度的說:“其實好琴就該贈給賞識的人,早就想送給你家這個厲害的青薔了,一直沒有機會。”
他的話,引來了眾人的笑語,眾人吆喝著九哥請喝酒。
坐下來,青府的丫頭急急地送上茶。
之桃說:“小姐不可以喝茶的,要喝水,我去倒水,不要太燙。”
房外,青家的女眷,幾乎都過來了,卻不敢進來,在外麵等著。
我朝她們一笑:“進來吧。”
我娘的臉色,甚是光彩,又是緊張地叫:“昭儀。”
“別這樣叫我,要不是身上有傷,怎麼說,女兒回來,也得給父母行禮,娘,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你們都坐下吧。”
“青薔氣色好多了,我們都聽說了,都是那可惡的賊,殺千刀的。”
有些慚愧:“對不起,讓你們委屈了。”
娘擺手:“沒事,沒事,一點事都沒有。難得青薔回來,青薔跟娘說,想吃些什麼?”
“要吃最好吃的。”一個女子叫了出聲。
我都不知怎麼稱呼了,一年沒見,也不認識。就算是以前。我也不太關心青府裏的事,這一次出來,也沒有帶什麼東西來送給她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才不是呢,青薔妹妹在宮裏,什麼好吃的沒有吃過啊。應該是吃些家常的。”
我搖搖頭,喝一口之桃到上來的溫水:“不用麻煩,隻是來看看。”
“不麻煩不麻煩,青薔,好孩子,受驚了,娘和大家都到廟裏去給你求菩薩保佑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竟然一低頭,還真有點淚。
明知是假,娘便是如此,但是還是覺得心裏暖暖的。
哪怕是虛情假意,這到底也是自己以前一心想要得到的親情啊。
“你爹說,要在青府裏頭,做個祠堂。”
“千萬不要。”我趕緊拒絕。
很多都有這樣的,我做皇上的昭儀,他們建那個祠堂,不出其,無相之朝,就有著不少,讓後人沾光。但是我真的不喜歡那樣的。
輕輕地說:“娘,不要。這些事,很難說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