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懷都一行,北去京梁,一路上,也經過一些村鎮。總見一些殘敗的景象,似是剛剛經過鬥毆。
細細問去才知道,金礦中人協同官差,強行收繳糧稅,與村民多次發生衝突,才有了現在的場麵。
“小王爺派的換金帖,你們是沒有收到嗎?”宇文夜明問道。
“收到了,可金礦不認,官府也不認。”村民委屈道。
“豈有此理,我……”
“那老鄉,糧稅你們都繳足了嗎?”宇文懷都插言道。
“繳足?哪裏有啊?繳足了糧稅,就得再餓一年。實在不行,我這把老骨頭,也得去賣了,做挖金工了。”村民歎息罷,搖著腦袋就離開了。
“豈有此理,敢不聽我小王爺的吩咐!”宇文夜明怒道。
“你始終壓不過廣平王啊。”宇文懷都道。
“你看這些人這麼慘,你就先把帶來的金銀,賒給他們嘛。”宇文夜明建議道。
“不行。”
“為什麼?”
“你走一路,這慘景你就能見一路,就我們所帶的這些金銀,夠幾個村鎮賒的?這些東西,不到京梁,不能動。你現在所想,隻是能救他們一時,那明年呢,後年呢?你年年賒下去,哪怕是廣平王府,也受不住。我要做的事,是要救他們一世!”宇文懷都慷慨激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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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平王府客堂內,廣平王屏退了下人,隻身與戰瑤對峙,一心想知道,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子到底有什麼能耐,讓他的兒子言聽計從。
“你就是蠱惑我兒子的人?”宇文俊朗拂著他羊角胡問道。
“你就是廣平王?”戰瑤問道。
“正是。”宇文俊朗道。
“不是。”戰瑤道。
“什麼不是?”
“我沒有蠱惑你兒子,是他自己心存良善,與我夫君誌同道合而已。所以,我不是蠱惑你兒子的人。”戰瑤說道。
“嗬,你就是靠這伶牙俐齒,將我兒子哄騙到的吧。”宇文俊朗不屑道。
“不是。”戰瑤鎮定言道。
“哦,怎麼又不是?”
“我是把他打服的。”戰瑤囂張道。
“身為女子,你倒是口氣挺大。”
“看王爺也是習武之人,如若不信,可以來試一試。”戰瑤擺出一副對陣架勢。
“膽子也挺大。” 宇文俊朗笑道。
“王爺怕是不敢吧。”戰瑤激將道。
宇文俊朗悠然起身,走到椅凳旁,突得眼神鋒利起來,使腳一勾,椅凳便衝著戰瑤而來。
隻見戰瑤毫無懼色, 抬腿一踢椅凳成了兩半。
“嗯,底子不錯。”宇文俊朗讚道。
話音未落,他已三步來到戰瑤麵前,以右掌攻之。
戰瑤旋身一躲,出右拳迎了上去。兩人你來我往,不分上下。
但客堂內,砰砰作響,桌椅板凳,裝飾花瓶,砸得到處都是。王府內的小廝們聽到動靜,擠在角落欣賞起這番打鬥來。沒有王爺的吩咐,他們也不敢靠前相助。
隻是,廣平王也算戎馬半生,功夫不差。眼前這女子,能與王爺一較高下,也著實惹人佩服。
雙拳不能占據上風,戰瑤便上了腿腳,一個回旋踢掃過,也被宇文俊朗躲了過去,再一個抬腿,迎上了對方的雙掌。這力道十足的對抗,讓兩人都興奮不已。
宇文俊朗手腕使力將戰瑤擋了回去,再想出手時,隻覺一陣心悸。戰瑤雙拳跟上,就在擊到對手肩膀之時,她注意到了宇文俊朗的異樣,連忙收回了力道。
即便如此,宇文俊朗也被拳風喝住,後腿了兩步。
“王爺!”小廝們驚懼的跑了進來。
宇文俊朗坐於客堂主座,擺手道:“無妨,把客堂打掃一下。”隨即,又對戰瑤說,“我輸了。”
“的確,王爺輸於年紀。年輕時,王爺些許也是英勇無敵,但年紀大了些,帶兵打仗,指揮前線或許可以。比試功夫,就落了下風。”
“怎麼,贏了,還想嘲諷老夫年紀大?”宇文俊朗笑道。
“並沒有。隻是要王爺明白,力量與功夫,並不是永恒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無論多麼身手高強也是一樣。功夫好的,總能遇上比自己功夫更好的人,就算一時無敵,不可能一世無敵。權勢大的,也總有比自己權勢更大人。”
戰瑤說著,便毫不客氣的找了個囫圇凳子坐了下來。
“倘若信奉以強淩弱,以權欺人,就總有被別人淩 辱欺負的一天。即便真的沒有,也總要在這強弱之爭的漩渦中永世掙紮,不得安寧。王爺,希望小王爺今後過著這般日子嗎?”戰瑤問道。
“哈哈哈,”宇文俊朗開懷大笑起來,“一介女流,倒想教育起我來了。丫頭,我已年過半百,懂得的道理,要比你,多得多。不要妄想所有的人,都能成為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也不要覺得,自己懂得一些淺顯的道理,就掌握了人間大義。”
宇文俊朗下意識去端身邊的茶杯,撈了個空,這才發現,那杯子已經成為了碎片。
“倒兩杯茶來。”宇文俊朗吩咐道。
“丫頭你記住,熱血與一廂情願,根本無法支撐你找到希望之路。我能為我兒子做的,遠超乎你的想象,沒有人可以淩 辱欺負,我廣平王的兒子!”宇文俊朗嚴肅道。
戰瑤離宇文俊朗有五步之遠,聽完廣平王這番話,感受到了巨大的威懾。那一刻,她明白了這位父親對兒子的深沉的愛。倘若小王爺真的被人欺淩,他將毫不猶豫的衝上去,將那人撕成碎片。
小廝恭敬的將茶水端了上來。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我也不感興趣。你就暫且在廣平王府裏待著,靜待我兒歸來。從此以後,你尋你的公平之道,他過他的富貴人生,兩不幹涉,明白了嗎?”宇文俊朗說罷,便抿了一口清茶。
見戰瑤沒有反應,他繼續說道:“明不明白都好,隻要我兒平安歸來,你休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