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九卿微微錯愕,認識她的人,多數都是烈家七小姐,除了外公一家,很少有人會說顧家小八。
他認得外公他們?
烈九卿疑惑時,老僧已經為他們帶路了。
“進來吧。”
老僧是這座寺廟的主持,名華池,是他的名諱,也是他的法號。
據說他十八年前他才來到了這裏,守著這座沒有名字的荒山,卻沒人知道他到底從哪裏來,但無數人慕名而來,他卻很少會見幾人。
進了寺廟,烈九卿才發現,裏麵很大,迎麵就是一座臥佛,但看上去像是意外倒落的,如今堆著層層白雪,很是殘破,上麵甚至還有些不太清楚的刻畫,乍一看並不是恭敬之人所留。
她隨意掃了眼,覺得字跡有些熟悉。
溫容走進來的瞬間,腳步遲鈍了下。
烈九卿下意識看向他,可她隻透過隨風飛舞的皮毛和亂發,看見他藏在寬大帽簷下緊繃的唇角。
他似乎不太對勁。
烈九卿不禁用力握緊了溫容的手,可他的手太冷了,手心也不斷冒著冷汗,她都忍不住跟著哆嗦。
她擔心道:“阿容,你是不是不舒服?”
溫容沒說話,隻是翻手握著了她,將她小小的手掌整個握住,指尖隱約的顫栗著,烈九卿難以忽略,隻覺得心都跟著提起來。
溫容,怎麼了?
華池帶著溫容一路走向正堂。
溫容渾身越來越緊繃,腳步也越來越慢,直到正堂門前一丈遠,他就再也沒力氣往前走一步。
他渾身冰寒,渾身顫抖得厲害,烈九卿終於看見他因為痛苦失控的唇微微張開,拚盡全力的呼吸。
華池停下,靜靜地站在高台上,微微歎了一口氣。
“各位十二年終相見,施主也該放過自己了。”
十二年?
烈九卿對十二年實在太過敏感,她聽見的瞬間,猛地望向華池,他卻已經離開,留下了兩人。
隔了很久很久,溫容才仿佛有了靈魂,他牽著烈九卿的手,走到了正堂前,卻始終沒有推開那扇門。
門後的正佛下,安安靜靜放著的是骨鈴和那十三麵朝天鼓。
這是他全部親族的人皮和骸骨。
溫容啞聲道:“好久不見。”
這一聲輕若無聲,卻仿佛穿越了時光一般沉重,聽得烈九卿心上驟然一疼。
她在和誰對話,為何如此悲傷?
溫容又慢慢說:“她是烈九卿。”
親族之人,帶上他自己,如今也算是圓滿。
他的父親,應該看得見他的愛人。
溫容身影幾次晃動,仿佛下一刻就會坍塌。
烈九卿隻覺得眼睛酸澀得厲害,水霧不著痕跡地蒙住了眼眸。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溫容,明明渾身都是絕望和痛苦,可卻又那麼平靜,仿佛死水一灘不見任何漣漪。
他到底經曆過什麼,以至於讓他變成現在這樣。
即便如此,溫容仍舊穩穩的站在那裏,握著烈九卿的手,輕聲又說:“我不是一個人了。”
烈九卿瞳孔一顫,心疼的好厲害,以至於眼淚猝不及防掉了下來,“溫容……”
溫容指腹擦掉她的眼淚,將她往懷裏帶了帶,失笑道:“七小姐,哭什麼?難道是本座說錯了,其實你不想要我,想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