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萍輕聲咳了咳,寶靈低頭看自己的腳指頭。
“對不起,奴婢多言了。”
雖說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烈九卿,越看眼睛越亮。
烈九卿倒是沒怎麼在意這話,還覺得這柳府中的人也不全是柳輕舟那般城府的。
寶萍帶著寶靈退下,一出了院子就歎了口氣。
“寶靈,你這見到好看的就走不動道的習慣得改一改。”
寶靈嘟嘟嘴,“我要是改了,當初不就碰不上公子了?哎呀……”
寶萍彈了她一個腦瓜子,寶靈揉著說:“萍姐姐,這位容小姐真的特別好看,可像我爺爺以前給我看的一幅畫了。”
寶萍笑盈盈道:“七仙女下凡嗎?”
“不是。”
寶靈搖搖頭,“是一個可老可老的畫了,畫裏頭是一個身穿盔甲的戰神。聽爺爺說,這是什麼什麼大英雄,不過我當時太小了,也記不得他具體說了什麼,隻記得那畫裏人大殺四方的霸氣了。”
“萍姐姐,容小姐這男裝打扮時,就特別像他,唯獨少了那一身氣勢。”
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寶靈忍不住仰慕道:“我爺爺特別崇拜那個人,給我講了很多很多,據說他還能開天辟地,令天下臣服嗚嗚嗚……”
寶靈這話越說越過,寶萍連忙捂住了她的嘴。
“這話你和我說說也就罷了,以後不準和別人說,知道嗎?隨意評論這種事,傳出去,可是要誅殺九族的。”
寶萍鬆開寶靈,她嚇得自己捂住了嘴,用力點頭。
屋裏頭,烈九卿還在寫寫畫畫,一張張藥方從她手中寫出來,又一次次被否定,最後在半成品的藥方上停下了。
想要治一種尋常見不到的疑難雜症病,需要很大的心力,其中還需要長時間的試藥。
烈九卿如此小心謹慎,是希望能將藥的副作用降低到最少。
隻不過是藥三分毒,沒有任何一個醫者能保證這個過程是完美的。
她如今一次次的推倒重新來過,其實是在否定自己。
每次否定都讓她越發懷疑自己的初衷。
學醫者,最忌諱的恐怕就是本心亂。
畫意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小姐,您歇一歇吧。”
烈九卿小口喝著茶,目光落在自己寫的一堆藥方上。
“畫意,你如果遇見一個很難完成的任務會怎麼做?”
畫意未曾猶豫,“一次不行就兩次,總能完成。”
烈九卿輕笑,這話倒也不假,她也在這也做。
“如果這個過程裏,會帶來無法避免的傷亡呢?”
“既然是任務,就沒有不完成的道理。傷亡隻是代價,不是理由。”
畫意靜靜的看著烈九卿,遲疑著問:“小姐為何如此問?”
烈九卿扯了下唇角,目光暗下來。
“大概是突然發現,我在害怕犯錯,一再試圖規避,因此變得過度小心謹慎,平白無故給自己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負擔。”
北上之行,讓她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直麵本心。
她想得越多,看透得越多,隨之而來的就是因此存在的更多沉重。
她從前那麼多年,下藥、試藥,從沒像如今這樣,因為一張藥方反反複複猶豫。
“小姐,您這樣其實沒錯的。隻不過您和別人不一樣,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千歲爺給您頂著,您盡管做自己覺得對的事就行了,哪裏需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烈九卿噗嗤一笑,“你這是安慰我呢?還是教我給你們千歲爺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