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樂師在牢裏讓人誤打折了手指,想必以後……不能彈琴了。”
我聽完心裏都涼了,心裏難受極了一手指著她惱火地叫:“騙子,你怎麼可以瞞著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什麼不小心打折手指,有這樣的嗎?哪裏不斷就是斷手指,琴師最在乎的,就是手指,沒有指以後還怎麼彈琴。
是我害死慘了他,我真是一個倒黴的人,林尚儀跟我交好,於是有人下藥讓她使不上力氣,她難產了。跟師兄彈了幾次琴,就汙蔑我和師兄有奸情。實在是太過份了,一口氣跑回觀月殿,將他賜的東西,都往水裏扔。
討厭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宮女看到我勃然大怒,誰也不敢走近,不敢出去,緣由就跪在門外請求我原諒,我真的討厭蒙在鼓的事。
師兄會怎麼想我呢?禁閉的時間裏,我和皇上在這裏過得自在,可是他卻因為我的拖累,在牢裏受苦,連琴都彈不了,這對一個琴師來說,是多痛苦的一件事情,這是我永遠都無法彌補他的。
“娘娘。”一個宮女怯怯地進來:“皇上賜了甜湯過來。”
“扔了。”我冷冷地說著。
小宮女不敢再說什麼,匆匆地出去。
小皇子在哭,我跑過去看,他哭得臉都紅了,我又心痛又是氣惱啊,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宮,真是討厭至極。
抱著他哄哄,那旁邊還放著琴,我放下他輕彈二下想起師兄,心又刺痛了起來。
不行,我要出宮去找他,我要去看看他。雖然什麼也不能做,但我還是一個人,進了宮我也還是雲知秋,最不喜歡的就是拖累別人,一聲對不起還是必須說的。
拿了件外衣出去,緣由還跪在門口,看著我要出去又說:“娘娘不要衝動。”
“這裏沒有你的事,緣由我真的很討厭有人騙我,來人,出宮。”
“娘娘,現在不可以出宮的。”緣由跪著上前:“沒有皇上的特令,後妃不可以晚上隨意出宮。”
氣得我將衣服一丟,急得有些想哭,跑到欄杆邊看著水色清泠。
“娘娘可以罰緣由,可是娘娘要出宮,還是白天請示皇後才好,娘娘是直性子,可是娘娘不為自已著想,也要想想小皇子啊。”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我。
也隻能如此了,都是我不好啊,害了師兄。
幾乎一夜未眠,心火急得我牙根都痛了。
而緣由,也在外麵跪了一夜。
我打開門看著她輕淡地說:“你起來吧緣由,你沒有做錯什麼,你也是為我好,可是像你這樣,我真的無法把你當成什麼事都能說的人,別再跪了,我們主仆關係,還是主仆關係。”隻是,不會再那麼依賴她。
她咬著唇淚水滑下來很是難過,抬眼看著我說:“娘娘對不起,是緣由不好,緣由隻想讓娘娘過得舒心一些。”
“如果我能做到八麵玲瓏,事事圓滿無比,但那樣的人就不像我了,那樣圓潤極致的我,還是雲知秋嗎?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了。以後不要再犯,我要的不是一個真的奴婢,你懂嗎?”
她淚流得更多,使勁地點頭:“緣由懂的。”
我歎口氣去扶她:“別再跪了,跪久了腳會麻的,一會讓宮女給你揉揉,我是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奴婢過,隻是你也別輕視了自已。”
出宮,我必須要出宮一時一刻也等不了。
去朝鳳宮請安,很多妃子都有過去,路遙斂了昨日的豔麗顏華,淡素妝容帶著淡淡的高貴優雅,唇角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
我有些站立不安的,好不容易等到大家告辭回去才舒了口氣。
可是路遙聽完我說,卻不是很讚同:“知秋,你真的要去嗎?我勸你還是不要出宮得好。”
“我必須得去找他。”我堅執地說著。
她微眯起眼壓低聲音說:“知秋你要知道,這十有八九是皇上讓人做的。”
我聽到路遙這麼說,心中一片苦澀,咬咬痛疼的唇:“我想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了,可是我必須得去,是我把他給拖累了。”
路遙揚起唇笑:“別急,現在著急也沒有什麼用,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有它的定數的。”
我冷嗤地一笑:“定數,如果不是他,怎麼會有這定數。”
她搖頭不讚同地說:“你啊,性格還是這麼倔,自已想了的事就是摸黑你也要走到盡頭,這麼久在宮裏我倒以為你學會了轉彎兒,還是一個樣。皇上是我們能這樣說的嗎?知秋,進了宮就認了這個命吧。”
“我不。”我揚起下巴:“雖然他是皇上,但是他不是神。錯了就是錯了還要我抱著他的腳說他英明,絕對是做不到的。”
“好啦,知道你倔,我給你腰牌,那個啥啊,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些好吃的。”她眨眨眼吞吞口水:“我想死了外麵的小吃,在宮裏太精細吃著沒味兒,還有,不許一去不回頭,要是你逃了我就倒黴了。”
我淡淡地說:“我走不了,真的。”
一點一點的牽伴,已經將我纏上,我丟不下那還在繈褓中的小皇子。
拿著路遙給的腰牌,刻意避開他下朝的路,讓公公抬了轎子私下裏從後門出去。
我記得師兄就在京城裏,他爹在朝為官,家境是相當的不錯。
但是去到的時候,卻是大門緊閉,沒有任何人來往。
公公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來應,暗裏慢慢奇怪,叫公公去問旁邊的住戶,得到的消息卻是不知道。
一家一家地問,我就不信沒有人知道樓府的事。
問了很久才有一個擺攤賣豆腐花的說:“樓府的人啊,前幾天就走了,走得很匆忙,就要到南方去上任,全家人一起走的。”
“都走了嗎?”我還是不死心地問。
“是啊,都走了還是忽匆匆地走,什麼人都沒有告知一聲。”
我心中苦澀,難道就不讓我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啊,大師兄,是我害慘你了。
也許是過爭,心裏疼痛著我一手揉著看著路過的人,還不舍得走,我多期盼真的就那麼一轉眼,能看到大師兄。
“娘娘,你臉色蒼白,要不先回宮。”宮女小聲地問著。
我搖搖頭,還是不舍得走,死死地看著那閉緊的大門。
單調的琴聲,埋在吵雜的聲音中,靜靜的聽越聽越是清楚。
大師兄還沒有走,住在離家不遠的客棧裏,我上去見他的時候,他就笑眯眯地看著我說:“你怎麼跑出宮裏來了?”
霧氣浮上我的眼,難過地說:“對不起,師兄。”
他白我一眼:“哭什麼,沒誌氣。我沒事兒啊,你說什麼對不起,對了,我就要走了,因為我爹到南方去上任,我娘隻得我這兒子,不舍得我以死相威脅,我隻好辭了樂師跟著爹去南方,終於可以擺脫你了,真的是快意,還有啊,南方多佳麗,溫柔美貌才華蓋世,正合我意了。”
我拉出他刻意放在身後的左手,雪白的紗布纏著,食指已經是平平的。
淚越流越多,心裏越發的慚愧:“師兄是我害了你,我把我的手指還給你。”
“找打不成。”他發怒地抓著我的肩頭:“你要是敢傷你自已,我就恨死你,開始學會怎麼樣來恨死你,再恨你拖累我。”
我捂著嘴,為什麼不怪我呢?師兄,彈琴是你最喜歡的事。
“知秋,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我跟我娘說見了你我才走。”
“對不起。”我好悲哀,除了這三個字,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卻輕挑著眉峰:“雲知秋,這世上十隻手指彈琴的人多著了,彈得好一點也不出奇,九隻手指能彈得好,那才真的厲害。”
“別難過了,把你的淚水收起來。”他板起臉:“我最討厭看女人哭哭啼啼的了,真是沒骨氣,我認識的雲知秋是那個再累再苦,也不會哭的女人,難道你進了宮,你就不是她了嗎?”
我擦幹淨淚水,朝他用力地笑笑。
他也笑了:“這樣才好啊,哭什麼哭,沒事就幫我收拾一下,我要到南方去開始我的新生活了,其實離開這裏,就是暫新的開始。”他坐下來,有些迷惘地看著我:“也斷了自已的一些念想,未嚐不是好。”
我給他折好衣服放在床鋪上,他就要走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但是,我雙手在身上摸索著,沒有一樣是屬於我的東西。
“你在幹什麼?”他好奇地問。
“我找東西送給你。”
他大笑:“你笑給我看,就是送給我最好的禮物了。”
我走近他,他坐著我站著,我拉起他的手,輕輕地在那白紗布上一吻,輕聲地說:“師兄,你太自大了。”
他歎息:“是的,師兄太自大了,總以為什麼都能抓住,可是一晃眼的功夫,人事已經全非,下輩子一定吸取教訓,遇上那啥還順眼的女人,我就直接了當地讓人去求親。”
我看著他將琴背起,我努力地笑著,忍著不讓淚水出來。
他走到門口又折了出來,沙啞地說:“知秋,好好地保重,一定要開開心心的你才能對得起我,知道嗎?”
我使勁地點頭,淚水就滑了下來。
他低低地笑,拇指輕輕地擦著我的淚:“女人的淚,每一滴都是珍貴的,以後記住不要輕易地哭,為我哭的淚,我會記著,珍藏著。雲知秋你別想起我,如果因為我讓你失了幸福,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現在承認一下,你是很聰明的,你明白我的意思,還有啊,不許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