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痛地縮回手,一個手刀打在我的脖子讓我軟軟地躺倒在顛覆地轎子裏。我滿嘴的血,看著自已十指之間捂住的肚子,血還在一直一直地流著,我怎麼按著,它還是會流出來,我的淚也狂肆而下。
救救我,我哭叫,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懦弱與害怕。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簾子開了,宮女披頭散發跪在雪地上看著我嗚嗚地哭著。
“救我。”我哭著叫她們。
可是她們卻驚嚇地說:“才人主子,禦林軍追刺客去了,才人主子不要怕,貴妃娘娘那邊的禦醫會馬上過來的。”
我不想聽到這些啊,快些救我,我好痛好痛,我怕遲了一步我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我不要等,一刻都不要:“快些救我。”
“主子莫要怕,主子流了好多血,不能亂動。”
真的是讓我好絕望,我祈盼地從那開著的簾子轎窗看著一方狹小的天空。風從那邊狂湧進來,冷得透心透骨,我現在隻想保住我的孩子,我最在乎,我最親的人,難道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也不能嗎?
“知秋。”
誰在叫我,如此雄渾的聲音,穿透風雪帶著力量傳到我的耳邊。
“三王爺,你不能靠近才人主子的,皇上已經得到消息,馬上就到。”是禦林軍的聲音。
他彎下身子從那倒下的轎子側臉看我躺在血泊中,一雙眼,盡寫滿了驚訝和心痛。
我悲哀無力地祈求著:“救我。”伸出一隻沾滿了血的手,想去抓住他:“君棠,救救我的孩子,我好痛好痛。”
他們都在等,可是我不能等,我等不得,如果我能爬,我一定會爬著下山,爬著去找大夫也不要在這裏等。
他雙眼一沉,一手握著我滿是血的手,用力地抓緊讓我感覺到他的決心:“知秋,莫怕。”他低低地說著爬了進來抱我出去。
“三王爺。”宮女和存下的禦林軍都跪了下去:“請三王爺放開雲才人,皇上有令讓屬下好好守護著雲才人,莫要亂移動傷了才人,皇上很快就到。”
我怕他真的會放下我,微弱地說:“救我,君棠,我不想等,貴妃身邊有禦醫。”
他沒有停下來,將我抱緊了一些就往一邊的馬上走,那禦林軍還在勸說著,他充耳不聞,冷然地說:“再等,要她流光血而死嗎?沒有禦醫,就看著她流血嗎?你們就這樣保護她的,滾一邊去,別在本王的麵前再多說一句,不然莫要怪本王對你們一個個不客氣。”他無比憤怒地吼著。
跟著他來人遞上一件衣服,他將我包住,將我肚子纏緊,躍上了馬往前走,一手覆在我肚子上,一手拉著馬韁。低低地聲音在我耳說說:“知秋,不要怕,我帶你去看大夫,不會有事的。”
這一刻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淚流得越發的凶了。
“肚子好痛。”我哭著叫。
他手捂得更大力,要讓我忘了那種痛,要將我嵌在他的健壯的懷裏。
我看不到景致的變幻,我隻聽到風在呼呼作響,馬蹄在聲聲作響。不管此刻我在誰的懷裏我都沒有別的暇思,我更在乎的是我的孩子。
馬兒飛快地走著,下了山他掀開衣服讓我透透氣,就在山腳的不遠處看到重重禦林軍守護沐貴妃的轎子。
走得近了,我聽到她大聲地叫:“君棠,我聽說知秋遇刺了,快過來,這有禦醫,把知秋交給我。”
我以為他會停下,有禦醫,我也放心了。
誰知道他還是沒有停下,我有些焦急,虛弱得抖著唇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馬匹終究是顛簸,一路上我感覺肚子的血就沒有停過一樣。
後麵有馬兒趕上來,有人急急地說:“三王爺請你冷靜,這裏有禦醫馬上可以救雲才人,千萬別誤了時機。”
他卻說:“知秋,你莫怕,我帶你去找林洛水,我相信他。”
我想,我也相信他,便也不心急了,隻想能著快點,再快點到京城之內。
他一直沒有停,我聽到後麵的馬蹄聲急急,跟著他也一直沒有停。
風聲中後麵的人叫:“三王爺你快停上,皇上在那邊。”
他沒有停,還是一直跑到,一直到了京城外騎著馬衝了進去。
我的意識,已經有些昏迷了。
如果孩子保不住,如果命保不住,死在他的懷裏,算不算是一種天意。
一陣痛疼讓我醒來,發現自已躺在一張軟塌上,痛疼是衣服連著我的血黏在一起,林洛水正小心翼翼地揭去。
“輕一點。”夏君棠緊張地看著我:“知秋不用怕,現在什麼也不用怕了。”
想朝他感激地笑笑,卻是連笑的力氣也沒有了。
剪開的衣服扯到了傷口,越發痛得我緊緊地咬著唇。
林洛水拿著針,在我的一些穴位上紮下去,便就覺得沒有那麼痛了,但是卻還是一身的怕,緊張又擔憂地看著。
“幸好傷的不是致命的地方,不然這麼久,流那麼多血,不出事才怪,你身邊的宮女,都是死人嗎?”林洛水抬頭瞪我一眼。
夏君棠卻說:“別問她,洛水,快給她看看孩子有沒有事,知秋她……最在乎孩子。”
是的,我最在乎,你還是這樣的了解我。
我向宮女求救的時候,她們似乎比我還要更手足無措,我隻有等在哪裏。當我伸出沾滿了血的手去抓住夏君棠的手的時候,我知道他會救我。
林洛水忽然輕歎一聲,然後瞪了夏君棠一眼,有些不滿地說:“你真的會害死我的,有沒有人叫你把知秋留下。”
他點點頭,然後說:“有,隻是,我相信你比他們更好,快點別讓知秋擔心,別讓知秋痛著。”
他拿著帕子,想給我抹起手上的血,林洛水卻忽然叫:“君棠。”
他又想到什麼一樣徒然地一笑,眉宇裏寫著悲哀,那伸出的手有些無力僵硬地縮回去,轉頭招來一個丫頭說:“給知秋抹淨一些,輕些,別弄痛她。”
喝下了藥,思緒又有了些迷離,慢慢地竟然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許是因為心裏想著孩子,就算是昏迷的時候,也想著,所以昏睡的時間並沒有到林洛水想的那麼長。
我睜開眼睛,諾大的房裏就隻有我,那優雅高貴的仙鶴嘴裏嫋嫋地吐出了白煙兒,一絲一縷地散了出來,迷蒙著淺淺的暖,帶著一種讓人安然輕鬆無比的香氣。
入目是白色的垂帳,紅紅的柱木,淡雅的布置,這不是宮裏。
我感覺自已的肚子從腰部開始綁得緊緊的,這樣怎麼行呢?孩子不能束縛著的。
想要開口叫人,聽到外麵有人說話,越來越是大聲:“他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騙子她,知秋沒有得罪過他。”
這是夏君棠的聲音,是那麼的憤怒,像是壓著火氣一樣。
“你冷靜點,難道你忘了你自已的身份,忘了你母妃了嗎?”
“我沒有忘,隻是你又做了些什麼,你跟我說,我走了你會幫我好好地照顧著知秋的,你把她照顧成這樣了,林洛水,我真的是看低你了,你還說知秋是個與眾不同的朋友,可你都對她做了些什麼?你還說我不該把她送來這裏的,林洛水,你知道知秋躺在血泊裏,我看到我想幹什麼嗎?我甚至想把那些人全殺光,這是一個陰謀,知秋不應該是陰謀下的人,她這麼無辜,她這麼單純。”夏君棠是越說越氣奮了。
林洛水似乎有些無奈地說:“君棠,我和你之間是朋友,可是我更是一個臣子,你以為我不想嗎?我不被允許入宮,就算是入宮,也幾十個人跟著我,你以為我能見到她嗎?就算見到了,你叫我怎麼說,她一臉高興,她一臉輕快,她不求什麼,她甚至不再陷入到她的悲傷中去,你不知道你走後她過的是什麼日子,她骨折,她小產,她幾乎死,這些,你知道嗎?”
我忽然淚就湧了出來,很多的酸澀,也哭了出來。
我以為那些已經過去了,原來是我刻意地遺忘,它還藏在我心的角落裏。
“可是現在。”夏君棠沒有說完。
林洛水說:“其實如果給她一個夢,她可以高興,可以快樂,我想也沒有必要揭破她,隻是現在,我們都不能說,要顧慮的事兒太多了。難道她知道之後,她不會更難過嗎?如今擺在她麵前就是地二條路,你們很清楚,你給她哪一條?”
林洛水說我以前的事,我就哭得更厲害了,關於後麵,我卻沒有好好地去想。我以為他是想騙我,告訴我孩子還好,但是這是能選擇的事嗎?紙永遠包不住,我總會知道的。
我的孩子,一定是沒有了。我最在乎最親的人,還沒有到這個世上,就沒有了,我甚至想到他牙牙學語的時候,想到他會叫我娘的時候,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都會是我愛愈生命的人,都會是我可以用一生深愛和寄托的人,就沒了嗎?
張開嘴,我無聲地大哭起來,怎麼也哭不出聲,我連心都顫抖了起來。
難道我做錯了什麼,注定讓我沒有孩子,注定讓我一而再的痛,是不是因為上一個,我真的順著命運,沒有好好去守護他,就要這樣子讓我再痛心疾首一次呢?
心痛了,酸了,絕望了,哭有什麼用,我的孩子不會再回來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我的眼角裏滑了下來,濡濕了軟枕,灼痛了我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