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了下來喝一口香茗才道:“知秋,那侍衛還真有趣兒,說是帶了貓給你,你什麼時候喜歡貓的,朕怎的不知呢?”
斜睨過來的眼神帶著詢問,唇揚得高卻笑不到眼底的深處。
我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小心翼翼地說:“我是挺喜歡貓的,皇上。”
“你告訴朕,朕必會叫人找一隻更好的給你,不過即然你和他約好了,朕是不會責怪你的,隻是知秋,你在宮裏莫要仗著朕對你的寵愛,半點宮規都不知,身為才人要知道自已的身份,豈能與宮中侍衛私下裏來往。”
我一怔,侍衛和貓,難道是阿彥?
“怎麼,你不是和他在說話麼?”他挑高了眉頭目光如炬。
我扯起笑:“怎會不是呢,這隻貓真漂亮,他說過會送一隻貓給我的,還真是守信。”
將貓兒放了下來,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他又說:“以後再喜歡梅花,也莫要自已去折了,有些事自已做來,憑地失了身份。”
“是。”我恭敬地答他。心裏越發的肯定,那一定是阿彥,可是夏君棠呢?想想現在也不是思索那些事的時候,打起精神來走到他的身邊說:“最近就是在宮裏呆得久了,就出去走走,今天又是聽戲又是去折梅花的,身子真是疲累得很。”
他似笑非笑地抬頭看我一眼,輕淡地嘲諷:“懷胎的前後的差別,可真是大,你真的很累嗎?”
我討厭他這樣的語氣說話,卻也嬌柔地點點頭:“是的,很累,腰酸酸的。”
他皺了皺眉頭,板著臉說:“那知秋你可要好好地歇著了。”
沉默的氣息有些重,他看著貓說:“怎般說要是有一隻小貓,朕會更高興?”
這句話想必是阿彥說的,他都給我解了這麼大的圍,如果這點小事我還不會做的事,我真的是太愚笨了。
淺淺地一笑:“皇上你不是叫我懶貓嗎?我就給找隻小貓來。”
他拉我的手讓我坐在他的腳上,正室裏公公宮女十多個,雖然都是裝作沒有看見,卻也讓我羞得紅了臉,他冰涼的手習慣地揉揉了我的臉頰,帶給我的卻不是溫暖。“嗬,你這懶貓兒,知秋,你喜歡朕嗎?”
“喜……”
歡字還沒有出口,讓他用手指擋住了我的雙唇,他緋色的薄唇勾出一抹邪氣的笑:“在說之前,要好好地想一想。”
那你為什麼還要問,我知道你壓根就不相信,你知道我遲早會知道夏君棠根本就沒有受過傷,可是你還總是這樣喜歡先發製人。
其實啊其實,我不想什麼了,我就想跟著你好好過我的日子,我不為別的也為我的孩子著想。
但是你不僅想抓我和夏君棠,我們的心裏很清楚,彼此之間已經有了防備。
我不會去抗爭,不會跟你鬧,我還會對著你笑,你想要怎麼樣?你想要怎麼樣呢?
“喜歡。”在他意味深長的眼光中我終是嫣然而笑地說了出來。
他淡淡一笑,帶著數聲的歎息,看著我搖了搖頭,然後猛地拉著我撲在他的胸懷裏:“你們女人啊,總是這樣愛說謊,總是心口不一,說喜歡不過是嘴裏說說而已。”站了起來又看了白色的貓兒一眼道:“這隻貓,你就好生留著養吧,莫不要把貓養成狗了。”
我輕歎地半委身恭送他,看他冷然地拂袖而去,不管誰幫我搪塞了那件事過去,多疑的他,卻終是不會相信我的。
當初蠻橫的時候,是否有想到強扭的瓜不甜呢?
遣了宮女下去,獨自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我心裏卻是百般滋味湧上來,忍不住想如果是他抓到了夏君棠,那他是否還會這樣平靜,哪怕是假笑也笑不出來吧。
小貓在我腳上轉悠著,喵喵地仰頭對著我叫,明亮的火光下,看到它二隻圓滾滾的眼藏在茸茸的白毛中,可愛得緊。
輕輕一笑摸摸它的頭,心裏謝著阿彥口裏什麼也不能說,這個宮裏,多少人豎著耳朵張大眼睛看著我的一言一行啊!
他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所謂的寵愛對於我來說,真的是沒有感動過。
這一夜,我怎麼也睡不著,我想著他臉上的笑,想著他臉上高深莫測的神情,我想我們之間也許永遠都回不到過去那樣你寵我順的地步了,虛假得讓他不想再裝下去。
我順著貓的毛,它乖順地在我邊身窩著打盹兒,大年夜外麵的煙花絢麗無比,點亮了黑暗的天空,卻點不亮我的心。
我不否認夏君棠的回來,還有皇上對我的欺騙,讓我恨又讓我酸澀無力。
窗外明亮的花開了又暗下去,今天的正華宮是靜悄悄的,他不在,也帶走了喧嘩與熱鬧。
那繡好的老虎帕子,還在繡籃裏靜靜地躺著,那惺鬆的眼神似乎有些委屈一樣。
真不該去繡的,嗬嗬。
我吹熄了燭火上床睡,今晚他是不會回來的了。
有什麼所謂呢?反正如果不是孩子,我定也不會依在他的身邊,沒有感情,管他愛寵誰就寵誰,又沒有下過多的感情,更不用說傷什麼心了。
想是這樣想,奈何我卻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雲知秋啊雲知秋,做回以前的你,不行嗎?為什麼要想著他,他在你的心裏,根本就是一個不足輕重的人,不可以影響你的心思的。
命令著自已,數著羊,一隻二隻三隻,數到自已都不知是多少了。
想得再多的理由,再多的道理都無法讓我將他丟在腦後。
我好想哭,為什麼我的心裏還是有他,還是掠過他冷怒的臉,我是不是在自已虛假的乖順溫柔裏已經融入了他,我心裏是不是有他了。
我為何在想,要怎麼樣才會讓他不生氣,是悄悄地讓宮女拿那繡好的帕子給他,還是彈一曲歡快的調子讓他展顏,在檢討著自已說的話是不是哪裏又惹他生氣了。
忽然聽到窗外的腳步聲傳來,我以為是公公們從廊外經過,沒想到卻在我窗前停了下來,廊上還吊著燈籠,將高大的光影映在那高高的門白紙窗上。
我怔怔地看著他,心中忽而來了一些莫名的喜悅。
他雖然拂袖而去,可是,他半夜還走到這裏來了。
守夜的宮女迎了上去,進他施禮,他低低的聲音傳了進來:“才人睡著了?”
宮女也輕聲地說:“才人已經睡下了,皇上。”
“不曾再出去嗎?”
“回皇上的話,才人不曾出過小閣。”
為什麼要這樣問我,看著他的身影移動,緊接著是門吱地輕響,我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中他走了進來,連衣服也沒有脫就站在床邊,他看得我都覺得臉燒起來了,和衣躺在我身邊,拔弄著我臉側的長發低歎著說:“睡得這麼熟,你真是沒心沒肺的女人。”
誰說我沒心沒肺呢,我也恨自已,為什麼沒有睡著,為什麼要想他。
他抽出我的手,輕輕地咬的指,微微的痛我忍住,可是他還施力,似乎非要我醒來一樣。
張開眼睛看他,他一臉的笑意:“知秋。”
“皇上不是走了嗎?”我心裏還氣恨著他。
可是他卻變了個人似的,抓著我的手輕:“生氣了?朕說話重了一點,這不,半夜過來陪你。”
“誰要你陪。”我推他。
“真要和你鬥氣,哪一次朕有贏過你。”他歎一口氣,將我緊緊地抱著:“朕以為你和夏君棠在說話,你們想要見,朕什麼時候說過不許你見他,隻是朕討厭偷偷摸摸,那就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他給了個台階,難道我真的不會下嗎?
我也不想和他吵架,我也不想冷戰,畢竟隻剩下一個人的時候,會冷靜地想到孩子,他生氣的時候,甚至心思還讓我酸澀得緊。
多了一個人在身邊,心情真的是忽上忽下,改變得真快。
偶爾間窗紙上映上那薄弱的煙火,看著也能看出幾分的美麗精致。
“朕在對你緊張,脾氣有時難免衝。”他低低地說著。
我轉過臉看他,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不需要我跟解釋了,真的什麼事也不想發生了,他已經成為了過去,而我是你的才人。”一切,已經無法再改變。
也是第一次和他談夏君棠,他燦然地一笑,拉著我的手指輕咬一下:“真是教朕吃醋得可以。”
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習慣了他的體溫,習慣了他的懷抱。
下半夜不像上半夜一樣睡不著,閉上眼睛睡,一睡就到了天亮。
早上聞到了沁人心脾的幽香味,以為自已做夢到了梅林,隻是一睜開眼睛,還是入眼都是開得嫣然的紅梅,滿室到處放的都是,微微的雪寒之氣教人神清氣爽。
宮女盈盈笑道:“才人主子早,皇上一早就讓公公去折了梅花進來,說才人主子喜歡梅花。”
“皇上呢?”我輕聲地問著。
宮女道:“正在廊裏悠閑著品茶呢。”
連發飾珠花都變了,都是豔紅豔紅的梅花,再往臉上撲上淡粉,覺得整個人都眼前一亮一樣。
踮著腳尖兒出去,在迎春花香味兒撲麵而來的風口上,他正坐在軟椅上,悠哉遊哉地喝著冒騰白氣的茶,一手還很優雅地拿著黃白相間的帕子擦著唇,心情似乎很好,和楊公公說著什麼。
走了近了一些,那帕子有些眼熟,黃黃的東西,那不就是我繡的小老虎嗎?
“皇上這帕子可繡得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