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喜歡的是誰,她無憂無慮的笑容藏著她的悲傷。
“知秋,是他,最華美那大船上,倚在船頭上淋細雨的那個人就是。”她說得很輕很輕,可是還是往碗裏裝水:“知秋,幫幫我,好嗎?我長這麼大,要什麼有什麼,很少求過人,我知道我進了入宮,我也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看得很清楚,路家的人要我做皇後,可是知秋,我真的很喜歡他,隻要他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說一句話,我就滿足了。”
她說得哀哀切切,說得讓我心都軟了。
因為娘一句,想要去找爹了,也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情,所以我笑著說好。
這一次,是路遙求我,她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們之間沒有雜夾著太多的複雜,就是很舒服的友情,她這麼低聲下氣,也是我第一次看見。
她眼裏,寫滿了懇切,還有一種渴望的痛,帶著一些濕潤在眼底。
輕輕捏一捏她柔滑的臉:“我敲。”
“知秋,你真好。”她一扁嘴,淚就差點滑了下來。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麼難的,真為她心痛。
“十七歲前,我為自已而活,可是十七歲後,我還是得擔上作為路家人的擔心,為路家而活。”
我不再說話,而是雙手拿著筷子,輕輕地敲了起來。
倚在欄邊,看著一汪煙雨籠清荷的男人,淺白色的衣服,似乎不染風雨一樣,他看得很認真,似無聊又無奈。
我輕輕一敲,那男人還真的抬起了頭看過來,連我心中也一震。
沒有想到路遙喜歡的人是他,夏君棠,他一臉的驚訝看著我。
我輕笑地低下頭,認真地敲著曲子。
喜歡春未的時候,坐在窗邊,聽著田野裏風掠過的聲音,那種聲音,就是一種輕快的曲子,帶著畫眉的清靈,帶著花兒的清香,融成了一體。
我輕輕地敲著,音隨心走,讓人如沐春風。
靜靜的,所有的雜音都靜了下來,連唱歌的,吟詩的,也都沒有了,這靜的,隻有輕敲碗邊發出輕靈清婉的聲音,像是回到了四月的田野,春光怎麼說得出個好字來。
忽爾,玉笛的聲音夾雜了進來,清胸響亮,就像牧童進了四月的美,柔柔畫麵,越發的熱鬧,隻得一會,笛聲一轉,又低低如歎。
仿似在低歎著這美好春光,能留得幾時。
我跟著他的調子,也低低地敲著,幽幽低歎,婉轉惜約,輕輕地最後一聲,像是歎息在風中輕轉著。
抬頭看著外麵,幾時這些船隻,都靠近到這裏來了。
對麵的夏君棠放下笛,朝我暖暖地一笑,眼神中帶著無限的讚歎和欣賞。
路遙反應過來,猛地鼓著掌:“好,太好了。”
眾人才如初夢醒,掌聲如雷般響起:“小姐好才華,碗出清聲,比琴更靈韻幾分。”
我有些不好意思,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賣弄,還讓別人讚歎著,感覺有二把火在臉上燒了起來,有些火辣辣的。
路遙卻笑著朗聲說:“放眼京城,誰能及得上知秋信妙音如雷灌耳,就連三王爺也忍不住和上一曲,讓我們有幸能聽得,幸也。”
三王爺?夏君堂是三王爺?
腦子裏還有些轉不過來,一道訝異響亮的聲音就打斷了我的發楞。
“原來你就是那個雅賊,雲知秋。”
二手支著欄,一雙黑亮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莫名地火氣也給衝起來:“我不認識你。”
“爺可認得你呢,這聲音,明明就是一個雅賊,君棠,是不?”
夏君棠眼眸一低,淡淡地說:“倒是有些不清楚。”
這個爺,身份可來得真偉大啊。當我想清楚的時億,我可是呆若木雞般。
路遙,這一次更慘了,如果沒有錯的話,霸道的男人,就是皇上。
雅賊一入耳,我就硬生生地打了個冷戰。
路遙抬頭大膽地看著夏君棠,忽然說:“久聞三王爺在樂器方麵不亞於在戰場上,今日一聽,果然讓草民耳目一清,不知可否再與草民的紅粉知已,再合上一曲。”
我拉拉路遙的衣服,慌張地說:“路遙,我不要彈了,我要走了,現在,馬上,一刻我也不能呆下去。”
我知道什麼叫大事小事,皇上是什麼樣的人啊,是我能惹的嗎?
偏偏現在的腦子裏,還浮想著那個響亮的滾字。
我雲知秋不知道是吃了什麼,狗膽包天地叫一個皇上滾,想想一種寒氣,就從腳底心一起生起啊,多在這裏一刻,就活活地煎熬得難受。
他眉兒一挑,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武之氣道:“路少爺?何不上來一述。”
這一叫,連路遙也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想她裝扮成男人來,不管是氣息還是模樣還有動作,都學得十足,那個路少爺,可叫得有些怪啊。
“爺很欣賞路大少爺身邊紅粉知已,敲得一手好碗。不過……。”他語音一轉,眉頭間帶著些許的淡漠:“怎生的路少爺,越長越短。”
吞口水都有些難,這個惡劣的人,還在窮凶極盡地嘲笑著。不不不,我怎麼能說皇上是惡劣的人,可是要殺頭的啊,這些,連想也不能想的。
我可是一千一萬個不願過去,那似乎踏上去,就會打亂了我的生活,
路遙看著我,有些抱歉。
隻是我們前麵的船隻太多,要想靠近大船,還有些難。
偏得前麵的船還一直往我們這靠近,吵雜地問著:“不知小姐高姓大名?”
“原來是路家大爺,不知這紅粉知已……。”
路遙低低地說:“知秋,你坐好了。”
拿起槳,自已劃著就往岸邊去,前麵的船見我們劃回去,也跟了過來。
我們盡量不回頭去看那大船上的人,隻是,一些淡淡的笑,似乎含著無限的寒氣,直透背脊。
快到岸邊,她說:“知秋,你先上去。”
“那你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嗎?”皇上怪罪下來,可不是小事一件。
路遙笑笑:“放心吧,路家是貴閥啊。”
唉,老這一句,不過我的確不想再去麵對那個可惡透頂的人,原來皇上,也會這麼無聊,風流又霸道的。
這些,我需要時間來適應,唯今之計,我就想跑,越遠越好,誰想去麵對他呢?
其實都沒有什麼關聯的人,他是皇上又如何,我們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不想找罪受,也不會去討好他。
跳下船,就上了馬車往城裏去,回頭看路遙的船,又再次駛向了湖中心,湖心的大船上,站著二個男人一黑一白的衣服,越來越遠,迷糊成了一團。
沒有換衣服,在快到宮的地方下了馬車,就奔了回去。
哪怕我是第一個犯錯被逐出宮的人,我也覺得,沒必要去在乎後續的了。
我的知覺告訴我,要離開這裏,遠遠地離開這裏。
誰叫我,碰到一個散發著邪惡霸道的人,還是至高無上的皇上。
侍衛不給我進宮,我說我的身份是秀女雲知秋,可是,竟然拿不出什麼來證明,我似乎聽到了車輪壓在地磚上的聲音,敲響在心間。
淡定地說:“你們去問女官,我是和路遙一起出去的。”
他們還是不太信我,可是已經有一位去請女官出來了。
我焦急地等著,其實我也不想進去,我隻等一句話而已,我犯錯了,逐我出宮吧。如果沒有她們的這一句話,我便是逃離的身份,我想,這才是最大的錯誤。
“這道是誰呢?自稱是秀女?”一聲突兀的嬌音打斷了我的冥想。
抬頭一看,是一位花枝招展美豔的女子,帶著二個宮女有些感興趣地走了過來。
我怔然地看著這陌生的女子,她秀眉一挑,有些敵意地看著我:“這是秀女?”
“回劉良人的話,她說她是凝翠宮新進的秀女。”門衛恭敬地答著。
“如此不敬,是否對我心懷意見?”她秀眉一擰,下巴高仰著看我。
想必是來耀武揚威一番的,宮裏,就那麼無聊嗎?非要到處轉轉,顯示自已的身份。
幸好我已經看到另一個門衛帶著女官匆匆前來,心中一喜,卻淡定地低下頭。
“這個便是自稱秀女的。”一個守門的指了指我,跟那女官說著。
我想我都是窩著的人,而且也不出色,這些女官哪裏認得我。
如是輕聲道:“秀女雲知秋,今早和路遙一起出宮,請女官確認。”
“路遙。”女官看著名冊,忽然繃得著的黑臉,有些複雜。
哎,她千萬不要誤會,我隻是想要告訴她我秀女的身份,而不是想要沾上路遙的關係。
那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劉良人,又涼涼地開口了:“那不就是路家的千金嘛,不過呢,高姑姑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秀女一進宮,就得嚴明宮規,不得私自出宮,雖然說是這丫頭和路家小姐一起出的宮,可是宮規可得抓好了,最近皇上對宮裏的事,可有些上心啊。”
劉良人雲淡風輕的話,讓女官又冷然了起來,雙眼冷冷地看著我道:“雲知秋,你可知宮規?”
“知道,請高姑姑責罰。”我低了下頭去,心跳得很快很快,快點吧,我想要早些離開這裏。
“按照宮規,可是得除去秀女身份,驅趕出宮。”劉良人又在一邊笑著說,把玩著指甲,我想,她真的太無聊了,怎麼說要是還是秀女,就會……唉,反正我想,女人並不會太喜歡宮裏到處都看到和自已身份沒多大差別的女人。